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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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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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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感似乎不太好,他上一次见到这么丁点大的娃娃是在……

他根本没见过这么小的肉团子!

记得那时从无忌堂爪下拎走这丫头时,她都是个五六岁的半大孩子了,本想着救活后就让她自行离去的,哪料她竟会像条甩不掉的小尾巴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怎么都凶不走,一缠就是十来年!

后来被祭云宫设计囚禁,还以为师徒缘尽,谁承想……又被她缠上了!

苍白浅淡的唇角若有似无地牵动一下,回望向还在为他整理青靴的女子,阔别近三年,养得不食人间烟火的丫头不知是经历了什么,照顾起人来竟还有模有样。

闲闲想着,墨如雪只觉那根被紧紧抓住的手指有些不对劲,温湿的气息逐渐挨近,扭脖子过去,那团子小嘴张得老大,口水嗒嗒,手不及眼快,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咬住了自己手指。

嘶——

应疏月仰首,见墨如雪长眉蹙成一团,眉心挤出三两条竖纹,“怎么了?师父。”

“你……生的?”墨如雪眼神瞥向那个只有床高的团子,绞着舌头问。

什么我生的?

应疏月一时没懂,顺着他淡漠目光,即见阿峙双手紧紧攥着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啃,再看看墨如雪,平淡无波的俊颜下隐有怒火慢慢升起。

一个眨眼,啃手指的娃娃就被应疏月捉了过来,“师父别生气,阿峙年幼,不知轻重。”摁着胆,她悄悄瞟向墨如雪,还是那副欲怒不怒的表情,又好似还多了丝看不懂的情愫,反正不太对劲。

是因为被咬得疼了?

还是觉得纪卓峙是她生的才更生气?

她怎么可能凭空生了个儿子嘛?

回京路上他几乎都是待在车里,不是真睡就是假眠,车马劳顿,也没机会跟他细说一行每人的情况。到了府上突然多出这么个两岁不到的小娃娃,难免引发猜测。

怕他误会,应疏月慌忙解释:“这是咱们无琊山第三代弟子,……阿峙。阿峙,这是师祖。”

看着那个在应疏月怀里挣扎的孩子,他眉眼五官都有点像那个叼走他家小白猫的大狼狗,墨如雪脸色忽然就有些冷,吃力说:“像纪……不能……做……”两个字或一个字往外蹦,谁听不迷糊?

话没说完,应疏月关切地问:“师父,您饿了吧?我带您去用早饭。小五。”

候在门边的小厮急步进来,等候吩咐。

“把阿峙带去给青莲喂饭,看他什么都放嘴里啃,应是饿了。”

小五抱走了阿峙。

应疏月不知道墨如雪欲说难说的口唇是想怎样,兀自推了素舆过来,搀他坐下,推着去用早饭。

什么无琊山弟子?

眉宇五官起码有五六分像那个姓纪的……

墨如雪肚子里憋了一箩筐的话想说,却是什么都讲不利索,郁闷得他一直没再讲话,冷着张脸,也不要应疏月侍候吃喝。

辟谷也不是整月整月都不吃东西,熬过了在祭云宫那段生不如死的时间,现在逐渐有了想吃东西的欲望。

他不想为难自己舌头,抬了手指点兵点将似的要来碗勺,点了点桌上早点,应疏月积极配合,把他想吃的都夹入他碗里。

墨如雪用那朽木一样不怎么好使唤的手吃着饭。

才吃一半,余光瞟见旁边桌的娃娃呼啦呼啦地自己吃得香,手脚比他麻利多了,说话也比他流利。

手中瓷匙“叮”地一搁,看向庭院西侧,对应疏月说:“走。”

“走”之一字说得干净利落,在应疏月听来有种遥远的熟悉感,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师父大好了。

怔了怔,抬眸间,见墨如雪目光落在院西有阳光的那片空旷地。

“师父想去那儿?”

墨如雪没说话,眼睫都没动一动,应疏月却读懂了他心中所想。

在照顾墨如雪这件事上,应疏月从不想假手于人,可有时也不得不倚仗他人分担。将他安置在那片光照里,她便吩咐府中众人照看着。

流云牵来了那匹王清和赠给应疏月的白鬃骏马,等在门外。

虽不喜官场繁琐,但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这个浅显的道理她是明明白白。既然告假回来了,总要到慕云渊面前去吱一声的。

见她跨出门,流云即刻问道:“将军何不乘车?眼下北风来袭,最是冻人,骑马太冷,恐染寒气。”

摸上鼻呼粗气的骏马,应疏月淡淡说:“坐了一个多月车了,突然想骑马。”

想骑马当然只是原因之一,她也是考虑到“覆云”许久没出来溜达了,肯定烦闷,难得出门,定得带它出来透透气。

果然,覆云一上路就想奔腾,城中自是不能策马,应疏月手中缰绳是一紧再紧,想着晚点再打它出城去溜一圈。

思忖间,她已勒马宫门前,乌泱泱一片棉裹熏香的大小马车中,只几个武将是骑马上朝的,她就是其中之一。

虽格格不入,却凸显出了将人的神采奕奕。特别是她这个女将——姿容清凉堪比凌晨薄霜,体态盈盈仿若风中垂柳。

眼前巍峨的宫门还是原来的样子。

华光耀金顶,朝辉熠铜墙。

而宫墙内早已没有能让她忐忑的人和事。

想想就轻松,让她不禁有了想辞官闲居的冲动。

考虑到入冬后日出较晚,渊帝体恤,特准昭盛的百官们辰时上朝,应疏月到这会儿,恰时赶了个尾巴。

当又站在那个熟悉的位置上,她才知道并不是官不好做,而是很多人没那能力做到可以恣意妄为的程度。

黑金衮袍的渊帝都落座九龙金椅上了,百官也都跪礼后,一阵轻咳声才慢悠悠从殿外传来。

众百官纷纷回头,即见一袭颀长身影迈步而来,他没穿朝服,一身玄色狐裘大氅垂在地上。

乍一眼看去,清贵威严,玉树风姿,比一般王爷还矜贵三分。不想走了两步,他又掩唇咳嗽了,十二分的威严贵气瞬间只剩三分。

他昨夜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转眼就病病殃殃了?

应疏月不解。

难道是因为昨夜犯傻等她,在床上假装入定时受了凉?

还是说京都本就更凉,突然从南方回来身体一时承受不住寒气?

想他体弱,一路上已经一再严防,没想还是避免不了要拖着病过冬了!

待到病病殃殃的人走到百官前方时,龙座上金尊玉贵的人发话慰问:“纪卿可是旧疾复发了?可让太医过府诊治,早朝就不必来了。”

浅咳两声,纪寒舟说:“微臣谢陛下关怀,只是微臣出京约有两月,朝中一定多了不少事务,臣一想到陛下日夜伏案,就无心安睡,只要臣还能走,必要来为陛下分忧一二。”

君臣两人你来我往讲了一堆场面话后,一份份奏折开始往上呈,看得慕云渊脸色青黑青黑的。

青的是礼部上奏的各番送来和亲的公主和各地贵女即将入京,选妃延嗣大事在即。

黑的是刑部接到的各地孩童大人走失案后,竟察不到去向。

就在渊帝盛怒,一折奏章就要当头砸下时,纪寒舟歪着病体慢悠悠挪步出来,递上拟好的奏折。

慕云渊扯开一看,没有说话,睥了堂下众官一眼,说起了别的事。

众官不知那奏章里写了什么,纷纷猜测可能是哪个倒霉蛋被纪寒舟盯上了,奏折里定是弹劾的言辞。

别人不知道,一言不发,不与人交流的应疏月却猜出了七七八八。

依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来看,讲的肯定是祭云宫和慕云嵇的事。

果如所想,散朝后,纪寒舟和她先后让内侍公公请去面见慕云渊。

御书房。

赤红柱,金光灿灿的长龙盘伏其上;玄铺地,紫檀大案上笔墨归整,待批奏折堆叠成山。

熄了的花梨木绢纱六角宫灯排成队站在角落,沉稳大气,奢华雍容,一如初次见时,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回她被领进了内殿。

殿门一开,一阵温暖气流扑面而来,先一刻进殿的病秧子已经就坐金丝楠木锦榻上,与金尊玉贵的帝王对弈上了。

靠近他的位置炭火正旺,或是沾了暖气,见他神色是比方才精神许多,保暖的狐裘已经搁置到了一边。

畏寒之人是舒服了,确是苦了怕热的人。慕云渊身为帝王,衣食之事随性而为,热了脱衣便是,眼下他正是褪去衮冕,单单穿了件玄金绣龙纹深衣,墨发束进金冠里。

反观贴身侍候的内官可就没那么舒坦了,密集汗珠不断凝聚,时不时就要抬袖擦上一擦。

闻有人来,对弈的两人才收回神思,放弃角逐。

应疏月见礼后,慕云渊淡声免礼,赐座赐茶。

坐在靠近纪寒舟一侧,正好能看见斜坐宝榻上的帝王风姿,再见慕云渊,感觉他身上的帝王之气比以前更为强盛,剑眉长眼,寒眸凝霜,一言一行散发逼人英气。

静候间隙,应疏月侧眸看向斜对面慢悠悠品茶的病秧子,他似有感应,瞥眼过来轻而缓地眨动一下,嘴角撇起一个微小弧度。

他这是……暗送秋波?

应疏月心上一颤,挨着炭火也觉后背发冷,急急撤开目光。

又候半刻,慕云渊才不紧不慢开口:“听说你把朕的高叔祖给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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