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法过来扶，边劝：“主持，弥生还小，气盛也在情理中，好好管理教导就是，打罚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老和尚气得有些头晕，对悟法的话，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
“是，她还小，脾性大也在情理中，打罚也解决不了问题，我老了，我管教不动了，以后你爱做什么做什么去吧，就是别回露山寺了，佛门清净之地，实在是净不了你这满身戾气，我不渡了！”
渡了十五年，渡不动了。
这话让徐集吃楞，撑着身子偏头看向满是疲惫痛心模样的老和尚，有几分小心的试探：
“师父...你...你不要我了？”
徐集这一句，太戳人。
老和尚眼窝子浅，见不得徐集那双桃花眼里的受伤和敏感，别过脸去：
“你劣根难除，戾气太重，佛门本就不该收你，是我一时心软，如今才容了你在佛门，在佛祖前放肆不敬。
反正你现在已经入了现世，有了家人，就此蓄了头发，离了佛门，做回常人吧！”
徐集眸子轻颤，气势直降，弱如一个无依靠的迷茫孩童：
“不在佛门不奉佛祖可以，可师父...我只有你一个家人了，我.....我北城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了，特意给你做了间禅房，园里还养了你爱的梅兰竹菊......”
徐集的无助让旁边同样看她长大的悟法都动了情，抬手抹了一把脸，转而去拉老和尚：
“弥生只是冲动，有错罚也就罚了，这孩子是你从小养到大的，你真忍心要赶她？”
老和尚已经泪流不止，可理智还有一丝尚存。
徐集如此冲动也不是一回了，如此行径，岂是佛门人该有！
更何况，徐集竟然当着众僧人说出那般蛊惑乱语的话，他要是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去偏袒护她，往后这露山寺的名声和风气，岂不是全要乱了......
见老和尚没应，徐集有点慌了，她伸手，去扯老和尚的手袖：
“师父，你也要丢我一次吗？”
老和尚：“......”
“师父.....我.....我错了。”徐集眼眶发红，极力忍着委屈泪意。
“师兄......”悟法也跟着求情。
老和尚到底还是犯了心软的毛病，转过身来，看着徐集背上的尺痕，把她衣服撩下盖住，重叹了一口气：
“你若真心向善向佛，希望你能时刻自戒自律......”
说时，老和尚偏头看向那佛殿大门内的金身像，双手合十，满是虔诚：
“一切诸相，即是非相；智人除心不除境，愚人除境不除心。心既除矣，境岂实有；
声在闻中，自有生灭。非为汝闻声生声灭，令汝闻性为有为无；
阿弥陀佛！”
徐集偏头，顺着所诉触及那一眼只能见到底座的金身，心中的反叛不减反增。
自有生灭?!
人性丑陋，万恶从生，若有佛家所言的报应一说，那江家的报应就是她。
法同亦是！
......
山下的镇卫生所。
存量把法同送到了卫生所拍片诊治，徐集没往脑袋上招呼，再加上法同自我本能的蜷缩，保护了要害，尽管他此刻满是淤青，伤到筋肉，却没伤到骨头，伤也就不算重。
之所以晕倒，是因为他怕疼，吆喝的太费劲，一口气没上来，这才进入了短暂性的晕迷。
此刻人早已经醒了，正在病房跟存量哭诉叫凶：
“师兄，你报警了没有？让警察去把弥生那个暴徒抓起来啊！”
“不行，我要起诉，我要告他，我要告到他倾家荡产！”
“哎哟哟，他怎么不把我打死呢，有本事......”
法同吐得正起劲，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吓得床上的法同一咯噔，见着门口的来人后，像是见了猫似的，连忙拉过床边的存量挡眼前——
这还不够，他把被子一掀，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有了身上被子，挨打也能减轻些不是。
存量见着徐集，下意识戒备：
“弥生，有什么事好好说，你这么动手也不能解决问题啊！”
徐集点了点头，很是认同：“你放心，我打也打完了，现在就想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说时，徐集已经走近，扯过一边的老板凳坐下，转而看了一眼隔壁床的老叔叔，客气中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强硬：
“能麻烦您上外面溜达溜达一圈？”
隔壁床干农活崴了脚踝的老叔叔看着徐集不好惹的光头，迟钝了几秒，这才掀开被子，露出那打着绷带的脚，单脚跳着离开了病房——
目送着老叔叔离开后，徐集把视线放在了存量身上：
“放心，我就问几句话。”
存量有点怀疑，但还是离开了。
被里的法同听着存量要走的声，连忙吭气：
“师兄师兄别走啊，他一定会打我的，师兄你要保护我啊！”
存量回头看了一眼，徐集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赶紧走。
存量也不敢走远，就在门口走廊来回，仔细听着里面有没有声......
...
徐集扯了一根床头柜上的香蕉，直接问：
“网上关于梨茵的视频，是那天你拍的，从你这流出去的是吧？”
被子里的法同沉默着，像是再犹豫要不要说。
徐集吃了口香蕉，面无表情：“我打也打了，你放心，就算你认，我也不会再动手了。”
这话让法同忍不住想哔哔爆一句粗口。
她跟别人的行为完全不按套路来，不是应该先质问他吗？
既然如此，打完了，还来问什么？
被子里空气不流通，法同大吸了一口气，叹出：“是，是那天我拍的。”
徐集咀嚼的动作一顿，眸色顿时复杂暗晦。
“你去找人恢复数据了？”徐集装作随口不在意。
“......是。”
“所以视频是你发的，还是那个技术恢复的人发的，还是.....有别人知道这事？”
“.......”
法同又不吭声了。
他刚思量怎么个说法，徐集像是知道他那点肠子心思，提前堵死了他的路：
“老实点，不要妄想把锅都推给别人，我会去查的，到时候要是让我白跑，敢耍我，你知道什么后果的！”
法同抹了一把额头的燥热：“视频确实是我去手机店做了恢复，但网上的视频真的不是我发的，我也不知道是谁发的！”
徐集抓住了重点，眸子一缩：“所以，除了手机店维修的那人，你还发给了谁？”
“.......”
法同再次沉默。
要是让徐集，让寺院知道他用这种事跟别人交易，肯定会把他扫出去。
现在这个社会，去哪打工不是打工，哪有寺庙清闲啊！
他还真不想丢了这个饭碗。
徐集的耐心真的不多了，她再次强调：
“我现在问你，就是在给你机会，我想查你也很简单，如果你不想说也不要紧，等这件事完了，我再好好跟你算账！”
说完，徐集已然起身，作势准备离开。
被子里的法同再三衡量下，到底还是钻出被窝，露出一个头：
“上个月月底，有个人来寺庙打听你，问到我了，我就跟他说了那天见到你跟梨茵的事，是他建议提醒我去做手机数据恢复，然后把视频发给他......”
徐集皱眉，上个月月底？
那个时候她有所交集的，是她刚把身份跟宣启闵交底的时候？
宣启闵会调查她这件事她一点都不奇怪。
可就算他拿到了他跟梨茵交谈的视频，为什么要发出去？
如今她跟宣启闵好歹有江氏这块利益的牵扯，他这么做，是要跟她反目闹翻吗？
不对，不对。
徐集的否定刚生，只听法同再次：
“哦对了，那男的走后第二天，有个女的也来找方丈说你的事，还找了我们几个僧侣，说有人要是来问你，就让我们把你往难听了说......
我看她好像对你有点意见不满什么的，然后......把梨茵的事，也跟她说了。”
法同心虚支吾，徐集一眼便看出了他的贪婪。
这么殷勤，左不过是拿那段视频要了俩笔钱。
如果这段视频没有曝光，法同应该还想保存拿捏，继续守株待兔，等待下个冤大头吧！
就算是他发，也只会把视频卖给媒体，而不是找个小号发。
她查过，那个小号使用的是公共网络，查不到对象目标。
就是因此，徐集才怀疑这应该是除了法同之外的人操作——
.......
等徐集坐上从露山寺回北城的车上时，不知是谁突然牵起了关于上个月头，关于梨茵作曲，被小网红抄袭一事.......
据说是因为梨茵想要塑造才女的人设，强买江晚的作曲，江晚拒绝，才被告上法院。
最后因为粉丝和舆论压力，以及梨茵的影响等等各方面的因素，江晚不得不低头，退步将曲子让给梨茵，故而才有了后面突然不了了之，俩人还和好同框的场面.......
这话有理有据，条理清晰，逻辑可通，再加上那段视频里对梨茵原本在外的人设早就颠覆，粉丝路人皆一边倒，一场空虚安分了俩年之久的网暴席卷——
[梨花是黑心的：你说心若向阳，则温暖伴身。你说人生没有捷径，没有天赋没有运气，只能努力努力再努力......
如今的这一切，原来都只是一场谎言，呵呵，您是在骗我们，还是在骗自己呢？（再见）]
[今天白梨花退圈了吗：真恶心啊，这边吊着人家军哥哥，背地里又祸乱寺庙，晚上还跟导演深夜剧本，呕，吐了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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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上恶评不断，一旦梨茵的那些真爱粉敢冒头说一句维护，立马能被唾沫星子殃及淹没。
面对这么大的爆料打击，梨茵工作室连声都不敢坑。
娱乐圈以往什么出轨门，什么**等等恶丑没出过，就算被爆潜规则的女星不少，但从来都是些捕风捉影，没有实际证据的一种猜测，经不住风一吹就散了。
就算被拍到什么潜规则的事，发一些什么只是好友什么糊弄就过去了。
像梨茵这般自述被拍，还是头一个！
尽管在她的言语听来，很是被动和委屈，但里面存在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
选择是她选的，没有人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正因为这点，所以才成了被所有人毫不留情攻击的要点。
徐集没敢往下看那些评论，就算她暗箱操作，也只能关闭微博登入通道一个多小时.......
她打梨茵的电话，打工作室的电话，打经纪人的电话，不是在忙线，就是在关机状态。
想来这会他们应该已经急如热锅蚂蚁，烦的惆怅......
公交车人来人往，徐集眼看着跟前一片黑压，只觉得每个人身上的忙碌让她跟着有些窒息。
半路，她下车，打车去了梨茵的家。
还未走近，便能瞧见那些直接光明正大蹲家门口，正在被物业驱赶的娱乐记者和摄影.......
徐集远远看了一眼，压低了头上的鸭舌帽，带着口罩离开。
如今不止是梨茵的家和公司等等，那段视频拍摄的场景，很快就被人扒出来是露山寺。
在她的提点下，露山寺已经闭馆了，也交代下去，对任何有关梨茵和视频里被拍到背影的和尚是谁一事，统统否认，就说不知道！
等这件事过了，她会找个点为露山寺澄清，毕竟视频没拍到他的正面，而露山寺在册的和尚压根就没有像视频声音里的那般年轻.......
露山寺的名声好解决，可梨茵这坎，要怎么过？
.......
晚上。
徐集站在图书馆外。
萧尤最近恨不得全天都泡在书本里。
没过一会，萧尤快步小跑从图书馆出来，跑到徐集跟前，见她颓废脸色，下意识一句轻问：
“怎么了？”
只一句，徐集眼眸轻颤，脑袋往前一倾，抵在萧尤的肩膀处，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