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升没说话了。
就像徐集说的，之前又不是没出过像她这种案例，现在以牙还牙的说法都已经不允许了，连过度防卫的判定都被条条框框卡死，徐集自个估计都很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这事要真定下来，若是一般，顶多因为过失伤害，通过一些补偿和协商，大概是八个月到一年多的刑牢......
可偏偏对方是跟宣家近亲的这么一个关系，要是追究施压，徐集这事，大概率的会往三年以上走......
但姚升突然想起：“你不是说，那个叫陈鹤的，想要对你同学施暴？要不要联系一下律师，双方进行交涉，毕竟你的事归一码，他犯罪未遂是另一码事，如果双方能达成和解......”
姚升还没说完，徐集叹了口气，他说的，她怎么可能没有想到过。
“换做是你，被人坏了好事，被人踹坏了命根子，你家要钱有钱，要势有势，你会怕俩个没有丝毫背景的高中生？”
姚升肯定不会认他想要强抱萧尤，毕竟家伙什又没放进去......
都不用见对方律师，她都能想到，对方一定会声称，自己只是想羞辱一下，并没有造成什么人身伤害，顶多愿意赔付点什么精神损失，什么心理弥补，毕竟萧尤唯一重点的伤，还是她给摁洗手台上的那半边脸，这点伤害，医院连伤残证明都开不出来！！
她下重手，那是板上钉钉跑不掉的事。
姚升又沉默了。
这时，房门被打开，开门的易熙有些以外的看着里面坐徐集对面的姚升，下意识一句：
“你怎么在这？”
姚升站起身来，把椅子拉一边去，“哦，随便问几个问题。”
易熙也没追问，只是跟徐集说：“徐集，有人来看你了。”
说这话时，宣启闵人已经出现在门口，见椅子上戴着手铐的徐集，直接傻眼了。
他有想过‘钱多多’是不是进行了伪容，毕竟他用她的正脸照，用北国的人脸系统排查了个遍，没搜出来.....
没想到她居然是个......光头？！
俩人面面相顾，徐集倒是率先抬手打了声招呼：
“宣七爷，您贵人事忙，麻烦了。”
这个熟悉的声音，宣启闵默声，也不知是不是还在消化‘钱多多’那张猥琐下流的脸，跟眼前俊漠的光头重合的事实.....
姚升意外地放大了瞳孔，看着门口迟迟没有进来的宣启闵，他就是宣家七爷？
徐集怎么会认识这号人物？
等等。
出事的陈鹤，是宣志海的妹妹的小儿子，跟宣七爷，是表兄弟的关系，他这个时候来见徐集，是为了算账追究吧！
姚升想法刚落，只见宣启闵皱眉，上前几步，居高临下地盯着徐集小凌寸下的戒疤，足看了几秒长久。
徐集抬眸，直面对着宣启闵的打量，突然，宣启闵伸手，重重捏扯了一下徐集的脸颊——
徐集：？？？
擦？
徐集眉头紧皱，身子不由往后倾了几分，有丝不喜地看着宣启闵，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举止，同样看傻了旁边的姚升和易熙。
家属因怒动手打人他们见过不少，但掐脸这个，算动手吗？
宣启闵松手的时候还揪了一把脸颊上的皮肉，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他第一眼见‘钱多多’的时候，都想把她假发给掀了，再给她泼盆卸妆水......
“呵。”
真皮真肉的手感让宣启闵忍不住呵嗤了一声：“不装了？”
徐集瞥了个白眼，也不知是不是半边脸颊被掐疼了：“装个球，要是过监搜身，我皮眼多深都能被量出来......”
姚升、易熙：“......”
现在高中生好屌哦，什么都知道。
宣启闵：“.....”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就算换张皮，那嘴还是臭的让人......无法正视。
“要这么说，我还真想看看你深度的数据！”宣启闵也是语出惊人！
跟徐集这种人，脸面什么的，都是虚无。
徐集：“......”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求她时好声好气就差下跪了，如今换做她有难，这仗势欺人的狗比样儿立马暴露无疑了。
想是这么想，但徐集的腰软，该折的时候那是一点都不费劲，甚至还能给你折出花儿来~
“七爷真是幽默风趣，像您这种又高又帅能力强本事又大的男人，整个北国都是独一枝儿，那是绝对找不出第二茬来啊！”
徐集下腰给宣启闵的翘臀拍了拍。
“您谦虚过奖了，我再有本事，那也是依着投了个好胎，比不上您，小小年级多才多艺，手艺多，口才又好，像您这种人才，待网吧做网管那简直就是暴遣天物，那是大大的屈才！！”
明明是捧人的话，宣启闵除了眸色中含了些深意，可以说实在毫无喜怒表情可寻。
徐集倒是笑得开心：“哪里哪里，你这么夸我，我还小，会骄傲的。”
宣启闵:“你有骄傲的资本，像你这种天才，就应该上报国家！”
徐集嘴角都快要咧到耳后根去了，“哎哟不能再夸了，再夸就真该上天了。”
...
旁边充当透明人的易熙和姚升俩人再次傻眼，姚升更是有些不可置信地微张了嘴。
这俩人，不对啊？完全跟他们设想的剧情反着走啊！
但很快，宣启闵的下一句，让他们松了口气，可算回到原本正剧轨道上了。
“嗯，像你这种，就应该在国家的政法机关，也就是监狱里多待上几年，也好收收你的性子！”
徐集：“......”
她知道宣启闵跟她不对盘，但没想到这人这么小心眼，这么幼稚，这么记恨，竟然以怨报德？
徐集有些不便地抬手，揉了揉略酸疲惫的眼睛，没什么好气：
“行吧，就知道你们这些商人利在信前，你爱咋地咋地，不管就给我滚！”
她只是觉得这事由他们自家人出面最为合适，要宣启闵这种态度，她扭脸就跑着洛杉去弄死那老头子.......
易熙和姚升俩人屏气，小心着放慢呼吸，俩双眼睛全在徐集和宣家七爷的身上。
这徐集脾气躁是真够躁的，居然叫宣七爷滚！
到底还是年轻，不知无畏啊！
他们都以为宣启闵会生气，肯定往死了咬徐集，可没想到，宣启闵只是低沉一声：
“所以，这就是你要换的人情？”
徐集出手前，曾问宣老爷子索要一个人情。
徐集不要钱反要无从估量的人情，这点让他和老爷子都有未知的被动。
现在，徐集出了事，很大可能面临牢狱之灾，现在要他出手，是不是就能抵消宣家欠她的那个人情了？
徐集只是凝着眉，显然不愿。
用她的想法，这点小事，她只是希望宣启闵能看在面子和交情上，随便搭把手就成了。
若这，抵了家欠她的人情，那也太不值了。
徐集眉间的折痕重地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你咋这么会讲价呢？我们讲点道理好不好，是你那个可爱的表弟有错在先，我只不过是正义心重了点，虽然有过，但也可原吧，我这还算是间接的帮你教育了一下你亲爱的表弟，这事你请我吃顿饭都不为过！”
宣启闵：“......”
哪有她会讲价，打了人不算，还得请她吃饭，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就说算不算？你要是拒绝也成，等你三五年出来后，承诺依旧有效。”
要是个会算账的，住个三五年什么的也成，到时候出来，随随便便开口，几个亿几个亿的要，那才是真的暴富！
徐集捂了一把脸，到底还是叹了口气：
“那这样吧，你先把我弄出去。我就一点要求，你那可爱的小表表弟，能不能给我彻底费了，省得他哪天好了，要是对我起了歹念，你说我到时候是踹啊，还是被爆之后哭哭啼啼的找人民警察啊？在这之前，我还得申请男人艹男人，得被列入强奸法里才行.......”
徐集想想都觉得麻烦头疼！
宣启闵：“......”
“可以。”宣启闵思虑不过三五秒，便应了下来。
本来就半残了，索性残到底吧！
他不是喜欢搞男人吗？
那就让他往后也尝尝被人的滋味！
只是一个外姓不检点的垃圾，用来抵一个不可估量的人情，值了。
其实徐集起初就想着混那六十万的出诊费，好的话，混点试手的手术费。
这俩样她都如愿得到了。
没想到宣老爷子会死马当活马，破罐子破摔，真让她操手。
人情什么的，她根本就没想好什么，只是顺口先索要一个愿望类的人情请求。
现在用了就用了吧，不值也是真的不值！
旁边的易熙和姚升俩个面面相顾，实在是看不懂这俩人到底什么关系，到底在搞什么了！
一会相互吹捧，一会又针锋相对，再就是人情利益，最后居然还当着他们俩个警察的面，说要把陈鹤的小表表弟给废了？
关键人徐集说要废，宣七爷这个做表哥还真答应了？
......
就在市刑队过来提人之际，姚升给徐集订的加蛋加肠的外卖也到了。
徐集捧着外卖，一边吃一边跟在宣七爷的身后，走时不忘跟姚升打了声招呼：
“改天有空联系，我回请你一顿。”
姚升只是看着她，全然没把徐集说的改天放在心上。
他真是越来越对这个无权无势无背景的高中生好奇了。
徐集跟在宣启闵身后刚走出派出所的大门，正要上车之际，骑着小电驴赶来看她的萧尤远远的见着了她，赶忙提声叫住：
“徐集！”
徐集捧着一次性饭盒僵住，偏头看了一眼车尾非机动车道咻一下差点没撞人家劳斯莱斯车尾的小电驴......
徐集下意识深呼吸，忍不住跟着揪了一把。
好在萧尤会脚刹，还差个几厘。
萧尤连忙停车下来，眼眸上下扫了几遍，不免紧张：“你没事吧？警察他们有没有打你？”
‘突突——’
徐集把嘴里没咽的饭粒突突萧尤身上，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门岗正看着他们的姚升，紧跟着回头意思意思地训斥萧尤一句：
“监狱风云看多了你，现在的警察叔叔个个帅气又温柔，还请我吃饭......”
重点是请她吃饭。
萧尤随便扒拉一下身上的饭粒，没在意，只是有点不明就里：“那你现在是没事了吗？”
徐集淡淡应了一声，紧接着弯腰，透过车窗跟车里驾驶位的宣启闵说了一声：
“七爷，我这吃着饭，就不好脏了您的豪车，下次请您吃饭！”
宣启闵偏头看了她一眼：“我的饭局，你得提前一个月约才行。”
徐集抽了抽嘴角，刚想说那就不好打扰，反正她也只是客套，没真想请吃。
刚张嘴字儿还没迸出呢，只听宣启闵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
“我明天中午有空，到时候我把餐厅地址发给你，我只有半个小时吃饭时间，你别迟到。”
徐集嘴角笑意顿时冷却僵住。
“那你别选......”太贵的地儿。
徐集话还没说完，宣启闵一脚油门，车窗快速划过，她已经看不见宣启闵的人了。
徐集：“.......”
都说时间就是金钱，他都这么有钱了，还这么赶时间，太可怜了。
萧尤只透过后座玻璃看见一个男人的后脑勺，车尾远去时，他不免跟着问了一句：
“他是谁啊？”
跟在徐集身边这么久，虽然没见着人，但听声，是个他不认识的生面孔。
“唔.....”徐集纠结想了想：“一个合作对象吧！”
萧尤：“他帮了你？”
“也不算，合作而已，这是偿还。”徐集略有含糊，并不打算多说什么。
徐集吃着餐盒里的炒米饭，把咬了一口，满是淀粉味儿的劣质香肠夹到了萧尤嘴边——
萧尤只是顿了一秒，很快张嘴咬下，三俩口便塞吃完了。
劳斯莱斯前路拐角时，宣启闵看了一眼后视镜，触及到派出所门口的那一幕，眉头微微轻蹙，随着拐弯看不见后，那眉头才渐渐舒展——
徐集在路边吃完炒饭后，这段是小电驴的禁停点，得去到下个十字路口才有。
萧尤把电动车让给了徐集，自己在人行道的边边上踩着走......
徐集也开的很慢，像是特意在配合某人慢吞吞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