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本来想再问点什么，毕竟，这少年既不是剑侍也不是真人，却能够正常交流，思维清晰，着实让人费解，不想却被一旁的花语月插了嘴。
可能见少年不似坏人，她的胆子也大了一些，当即挺起胸脯，看向少年。
“喂，我们只是筑基期的小修士，你一个元婴高手，这怎么打？”
或许是因为少年看起来确实太过年轻，再加上刚才和方寒的对话很平和，所以花语月语气中才没了顾忌。
“我会将修为压制在和你们同等的水平。”少年嘴角撇了撇，答道，脸上闪过一抹高傲的不屑。身为摇光城的子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恃强凌弱的事。
“这还差不多。”花语月点点头，不过随即她又接着问道，“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是人是鬼？”
问出这句话后，不止花语月，就连方寒都屏住了呼吸，有些紧张地看着少年，一动不动。
毕竟，最真实的形态，或许关乎着少年的秘密，也关乎着他们有没有制胜的办法。
少年愣了愣，旋即脸上露出一抹久远的沧桑，望天轻叹道，“非人非鬼，只是一抹无处安放的魂而已...或许，用一抹意识来形容更加准确。你们放心，我没有恶意，完成主人留下的任务后，我也会从此间消散，去往应该去的地方。”
“对不起...”花语月没想到，这少年竟然有如此经历。
只剩一抹意识，却被束缚在这里不得解脱，这和那永世不入轮回的天罚有何区别？
“没事，来吧，我知道你们也等不及了，打败我，就可以获得前往第三层的办法。”少年并不在意，反而抬起头，一抹昂扬战意在身上浮现，愈发旺盛，似乎他天生就是为了剑道而生。
“我虽然不会用修为制胜，但对剑道的感悟，也不是那么容易抗衡的！”
“当然，我只出三招！”
少年自信的话语宛若铿锵铁石一般在院内回响，掷地有声，夹杂在浓烈的香火烟气中，令人压力巨大，仿佛面对的是一尊不可战胜的剑神。
方寒点头，脸上露出凝重之意，手中的天子剑握得也更紧了。
“看好了！”少年一语既出，当即手持重剑，从钟旁化作一道残影，穿过烟气，瞬息而至。
那把无锋重剑在空中嗡嗡颤动，道道波纹从剑身散开，虽然没有丝毫强大的灵力加持，但却有无形的力量作用在上面，让人心惊。
“这第一招，名为一剑开山！”
仿佛为了印证少年的话，当他的身形逐渐在两人面前清晰时，便宛若一幢巨大的剑形山峰轰然而至，裹挟着磅礴的威势迫近。
“快，你从侧面辅助，帮我分化攻击，万不可正面对抗！”感受到这一剑的恐怖，方寒当即对花语月说道，手中天子剑倏然变大，化作一道巨剑横亘在身前，光芒闪耀。
花语月自然不敢拖延，连忙闪向一旁，双手掐诀，身边立刻浮现出道道莲花虚影，逐渐凝实，朝着少年接连飞去，意图消耗其攻势。
而方寒也继续发动灵力，丹田剑心不断输出，一招二龙戏珠从体内迸发，迎着少年而去。
吼~
两条巨龙闪现，缠绕着天子剑向前冲去，气势惊人。
一时间，少年重剑激发的黑光，天子剑与巨龙的淡淡金芒，还有花语月莲花发出的五彩神光，交错辉映，将整个中庭照射得灿烂恢弘，看不真切。
叮~
一道金铁交击的声音响起，光芒炸裂间，恐怖的气浪迸开，将香火烟气变成滚滚浓雾，朝着四方翻滚，留下中心的真空地带。
巨龙消散，金芒暗淡，天子剑呜咽一声，微微颤抖着飞回，方寒右手接住，却是蹭蹭后退，嘴角流出一抹鲜红。而花语月的莲花也在碰撞中完全消散，显得颇为狼狈。
或许是因为她在侧面辅助，除了体内灵力紊乱，一时气血翻涌之外，竟没有受到其他的伤害。
两人几乎同时抬头看去，却发现少年依旧站立在钟旁，只是手中本来朝上的重剑却耷拉着朝下。
“你很不错。”少年眼中神采奕奕，看向方寒的目光第一次有了不同，“仅仅筑基期修为，却对剑道有如此深的感悟，不枉我守在这里等待一番。”
“不过，刚才只是第一式！”少年咧了咧嘴，似乎有些开心，甚至得意。
方寒看在眼里，苦在心中，刚才这“一剑开山”，他就已经拼尽全力去对抗了，手中只还剩下一招人剑合一，而少年却不知道还有什么后招在等着自己。
即便将修为控制在筑基，这中间的鸿沟，也是不可跨越的。
花语月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少年这一招直接便将她的大招给逼了出来，接下来还怎么打？总不能用肉身直接上去硬扛吧？至于自爆，那更是不用想。
她转头看向方寒，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但更多的却是退意。
“你走吧，这是我的因果，你就不必再参与了。”方寒知道即便花语月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还不如放她离开，自己也能没有顾忌地全心一战。反正也从来没想过把她绑在身边。
刚才的过招，让方寒体内的血液彻底沸腾起来，甚至有一种酣畅淋漓之感。虽然差距巨大，但这种纯粹的剑道比拼实在让人着迷。
既然无法摆脱，那便放手一搏！
花语月脸色复杂地看着方寒，可是拒绝的话她却说不出口。
眼前的形势如此，她总不能真的陪着方寒在这里送死吧？
“抱歉，祝你好运。”说完，花语月便转身退去，进入了金身大殿，朝着前院走去。整个过程没有犹豫，也没有回头。
方寒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不再多想，他和花语月本来也只是萍水相逢，现在分开也是好事。反正自己接下来生死难料，就算荆天鹏的秘密流传出去，也关系不大了。
再说，虽然相处时间不久，但是花语月应该也算守信之人吧？
“第二式，一剑劈天！”
不待方寒准备，少年的声音再次在中庭响起，洪亮无比。至于花语月的离去，他并不关心，毕竟方寒才是正主。
只见无锋重剑从少年手中脱离，缓缓浮在空中，剑身转动，黑光明灭。
嗡嗡嗡~
重剑的速度越来越快，只几个呼吸，便卷起一道巨大的龙卷风，整个庭院的香火气都被其牵动。
这一次的威势看起来似乎不如刚才，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更为惊人。
方寒砸了咂嘴，眼中露出一抹决绝，“看来只能用人剑合一了。”
他有直觉，只有这招人剑合一，才能勉强抵挡住这一次攻击。
“人...剑...合...一！”
轰~
位于丹田处的剑心小剑，在方寒的引动下逐渐变得虚幻起来，与方寒的肉体相互融合。
而方寒的身影，便在这过程中散发出道道流光，与一旁悬浮空中的天子剑逐渐靠近，随后融为一体！一股磅礴剑意升腾起来，锋芒四溢，将那八方分散排列的巨剑都震得发出剑吟。
一道白光亮起，紧接着，方寒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一把白玉色的长剑，晶莹剔透，两条精致的小金龙缠绕在剑柄处，活灵活现，龙须摆动间，一股夹杂着惊天剑势的皇者气息降临在中庭，与前方那道被龙卷风包裹的黑色巨剑针锋相对。
少年见状，眼中陡然一亮，当即朝着方寒一指，强烈的波动传出，巨剑龙卷风顿时朝天直去，瞬息间又变换方向，居高临下，朝着下方的白玉长剑冲去。仿佛真如其所说，要一剑劈天！
而方寒化身的白玉长剑也不示弱，白光与金芒交融，剑芒吞吐间散发出茫茫威严，剑尖所指，空间震动。
吟~
一道波纹宛若涟漪般散开，白玉长剑咻的一声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已和巨剑龙卷风近在咫尺。
一黑一白，已然短兵相接！
黑光与白芒碰撞在一起，掀起惊天波动，在整个中庭乍起。
咚咚咚~
大钟无风自动，快速摇摆间，发出剧烈的吼叫。
而位置不远的香火炉，也被狠狠地掀了起来，里面厚积的香灰漫天飘洒，壮观之极。
已经来到前院的花语月，伫立在原地，耳后传来的惊天巨响让她挪不动脚步。
“罢了，我且在这等着吧。”此刻，既不能返回，出去也面临着未知的危险，倒不如留在这里，静观变化，说不定还能替方寒收尸。
数息之后，等到一切平静，烟雾中逐渐露出了两人的身影。
少年依旧站在钟旁，只是刚才轻松自如的神态早已不复存在。他右手微微颤动，衣衫不整，发髻凌乱，明显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无锋重剑掉落在一旁，黑芒尽敛，倒有些返璞归真的味道。
“人剑合一，这就是人剑合一？”少年口中喃喃，他直到元婴三炼，都从未练成过人剑合一。而眼前这个筑基的小修士，竟能施展出来！
他第一次心中出现了嫉妒。
反观方寒，已经从人剑合一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半跪在地上，气息萎靡，明显受了不轻的内伤。至于天子剑，也被打回了正常大小，剑身黯淡，没有丝毫反应。
“你真的很厉害，只可惜还是太弱，我这最后一式，恐怕你无法接住了。”少年看向方寒，语气中有些怜悯，“第三层，你终究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