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凝脸上露出疑惑地神情，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沐子枫的眼睛。
“究竟什么样的后果，能让现在的你丢去半条命？”
沐子枫抬头看了一眼蓝天，轻轻摇头。
“我不知道，但是，这个直觉很强烈，我不知道别人有没有，但是，我刚才确实想要动手了，在那一霎那，我的脑海中，突然如雷霆般轰过，让我不要出手！”
血凝轻轻点头。
“其实，不干预凡人的生活，确实有道理，天下间的不平之事，太多了，我们，也不可能管的过来。”
沐子枫深吸一口气，轻叹一声。
“是啊，只是，发生在眼前，应当帮助他们一番，只是，刚才那一股感觉，来的太过强烈，让我不敢有所动作。这个大陆，有太多的谜团了，也有太多的禁忌了。”
血凝抚了抚额头，疑惑问道：“可是，之前我们也杀过凡人，为何，你没有这种感觉呢？”
沐子枫脑海之中闪过一个念头，表情微变，眼睛微微眯起。
“有没有可能，玄天，醒来了？”
沐子枫的话，让血凝身躯微微一怔。玄天现在苏醒，那他定然是感受到了什么，而沐子枫，是他潜在的最大的威胁。
“子枫，应该不会吧，玄天，只有在洗世的时候，才会苏醒，若是现在就苏醒，岂不是？”
沐子枫再次抬头看了一眼上天，眼中尽是凝重之色。
低头侧目看向血凝，轻轻摇头。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玄天真的感受到了什么危机，醒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血凝担忧的注视着他的眼睛，柔声道：“那，你会不会有危险呢？”
沐子枫轻笑道：“不知道了，他如果真的要杀我，现在的我们，或者说，现在的整个大陆之上的人，应该没有人能够阻止。”
语气虽然轻松，但是，沐子枫心中的担忧，与血凝一样。
血凝摇头道：“也许，你刚才猜错了，毕竟，这只是我们的一种猜测！”
沐子枫微微点头。
“也有可能！不管如何，我想，现在的他，应该不会直接杀我，如果要杀我，刚才那一瞬间，我可能就已经死了，毕竟，这个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血凝肯定的点点头。
“好像确实是这样，看来，刚才我们确实是多虑了！”
沐子枫牵起她的手，微微点头。
二人走出满是鲜血，尸体的园中。
马匪走了，原本繁华，欢笑的园中，只剩下了尸体的残骸，已经快要凝固的鲜血。
血凝回头看了一眼，这园子，这座城，已经被毁了，他们二人在此地住了一年，离去时，却变成了这样一番样子，心中有些许伤感。
沐子枫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生死有命，弱肉强食的世界，就是如此，成为了弱者，便相当于别人的屠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唯有强大自己，才能活下去啊，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
血凝轻叹一声，微微点头。
血红的夕阳之下，俩道身影想着落日的方向远去。
这些尸体，无人打理，十里之内，皆是恶臭，十年时间，尸体逐渐化为了白骨，城池，也荒废不堪了。
十年，对沐子枫和血凝而言，没有任何改变，两人仍然在旅途之上。
弹指间，沧海桑田。
约定的千年时间，已然到来。
沐子枫已经回到了清水国，当年的一幕幕往事，浮现在脑海之中，血凝安静的躺在他的肩上，望着天边的明月。
二人都没有开口，明日，沐子枫就要前往清水宗了，万年的约定，沐子枫只用了一千多年的时间，便再次回到了这里。
这里，早已经物是人非，当年的几大势力，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里有他太多的记忆，关于公孙风静，关于血凝！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血凝忍不住开口道：“明日，你真的不打算带上我吗？”
沐子枫坚决道：“不会，明日我离开之后，你便回魔界，与你父亲商议进攻仙界之事，仙帝的性命，无论如何我都会取的！”
血凝微微点头。
“那你，一定要活着前往仙界！”
沐子枫嘴角上扬，微微点头。
“这是自然，我还有诸多牵挂，自然不会寻死的，之所以赶来这里，自然有极大地把握，如今的我，已经是道元巅峰，保命，自然无碍。”
血凝看向他的脸庞，相伴了千年时间，明日，就要分开了。
“子枫，还有多长时间，我才能见到你呢？”
沐子枫握住她的右手，轻声道：“很快的，我们只是暂时的分开，等你将所有事情告诉你的父亲，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我便会出现在仙界，等待你们的来临，如何？”
温柔的话语，将离别的愁绪挥去，只剩下了对重逢时的期待。
血凝嘴角上扬，轻笑点头，吻上了沐子枫的脸颊。
沐子枫轻笑，将她搂入怀中。
夜间的清风，吹过二人的脸庞，山巅之上的他们，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打扰！
月落日升，血凝脸上露出落寞的神情，当离别到来的时候，她的心，终究还是陷入了伤感。
沐子枫轻笑道：“最多不过一年时间，不要如此的悲伤，我们，很快便能够再次见面了。”
血凝紧紧抱住沐子枫，重重点头。
“既然这样，我先回家了，你要记住你的话，要在仙界等我，知道了吗？”
沐子枫轻轻点头，含笑道：“这是自然！”
血凝松开了沐子枫，望着他的脸庞，迟迟不肯离去。
沐子枫轻叹一声。
“凝儿，等一切都结束，我们时刻都不会分离的，这是我沐子枫对你一人的承诺。”
“嗯！”
血凝眼眶微红，她早已习惯了身旁有他，自己的手，永远有一张温暖的大手所牵。
转身，飞跃而去。
沐子枫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逐渐淡去，出现了离别的愁绪，他自然也不想与深爱的人分开，他本打算带着血凝，一起进入鬼蜮迷都，救出师姐，但是，血凝那诡异的预测，让他不敢犯险，他绝不允许血凝被人伤害一丝。
血凝的背影消失，沐子枫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向了远处的清水宗，以及，公孙府，心中的感情，十分复杂。
沐子枫取出了一直所带的黑色长针，以及，周婉清被冰封的尸身。
他一动不动，看着周婉清的容颜。
时而发笑，时而哭泣。
他也是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无论经历什么，经历多少，他的情感依旧在。
右手轻轻一挥，长针，婉清冰封的尸体，全部化作了飞灰，以及，从唐心怡中，取出的魂魄，也飞灰湮灭。
沐子枫仰天长啸。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一人，三个分身，将我耍的团团转，让我心伤了八百年，你为何要如此！我知道你活着，我一定要找到你，一定要问你一个清楚！”
双膝跪地，脸庞之上的泪水，滴落在土地之上。
凝儿的离去，让沐子枫为之前，对周婉清，对公孙风静的爱，彻底的画上了一个句号。
与他在血凝面前所表现的淡然，截然不同。
沐子枫起身，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深爱了数百年的姑娘，居然是精心策划的骗局，真是可笑啊！
从这一刻起，他心中对她们的爱，彻底的消失不见，九百年的记忆，悲伤，快乐，随着那眼泪，随着那飞灰湮灭的灵魂，尸体，也一并泯灭了！
双手负于身后，这一年，凡界的所有事情，都该有一个了结了。
纵身飞下山巅，几个闪身，他便出现在了清水宗的宗门前。
与当日离去之时，没有任何的差别，依旧是鬼气缭绕，没有人任何人敢靠近！
沐子枫抬步走入宗门之中，轻声开口。
“师姐，我回来了！”
万道剑气从身体之中喷发而出，这剑气，可斩世间一切，包括这鬼雾！
短短数息的时间，在清水宗千年的鬼雾，逐渐消散开来。
当年宗门的样子，逐渐恢复。
山谷，弟子所住的房屋，修炼的山峰，全都如当时一样。
沐子枫走入了当年与李富贵，凌雅所住的房间，上面的灰尘，已有一尺之后。
轻叹一声，走出了屋门。
“该解决这一切了，还有，务虚，你当年凭着你修为高强，强迫我师姐成为阵灵，这一笔帐，我会与你算清楚的。”
轻声呢喃，走入了大殿之中。
枯梅道人，已经化作了白骨，这到是让沐子枫略微有些吃惊。
“务虚，我来了，你可以出来了，我知道你能够感受到！”
一袭白衣的务虚，从虚空之中出现，面带笑容，走到了沐子枫的身前。
“万年时间，你居然只用了一千五百多年，便已经到达如此高度，看来，当年的我，还是有点小看你了！”
右手轻轻一挥，一套桌椅出现，其上有一壶酒，俩酒杯。
务虚伸手示意沐子枫，让他入座。
沐子枫淡淡扫了他一眼。
沉声道：“我来这里要做什么，你心里清楚，现在的我，只想快点见到我的师姐，如果她出了事，我想，我们的仇，就更大了！”
说至最后，眼中闪过了杀机！
务虚轻笑点点头。
“当年，也是逼不得已，为了这清水国万万的修士，我必须那样做，其实，不只是清水国，鬼蜮迷都的动乱，会让整个凡界，都陷入战乱，那时，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就一切都晚了？”
沐子枫眼角闪过寒光，冷冷看着务虚。
“所以，我的师姐呢？”
务虚拿起桌上的酒壶，给桌上的酒杯斟满了酒，轻笑道：“子枫，我想，我们应该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除了凌雅的事情，其他的，我务虚自问，对你很好！难道，都不能坐下，平心静气的谈一谈吗？”
“务长老，我很尊敬你，所以，我才耐着性子，一遍一遍的问你，对我而言，现在，只有师姐的安全最为重要，你为何一直躲躲闪闪的不说呢？”
沐子枫的语气之中，已经有了不耐烦，务虚的态度，让他很焦急，凌雅现在的安危尚且不知，他怎么有心情坐下与人喝酒？
务虚轻叹道：“果然，沐子枫你是一个重情义的人，你放心吧，凌雅没有事，我说了万年，自然是有万年的时间，你就如此对我不放心吗？”
沐子枫轻轻点头。
“确实，没有任何人，会对一个人无缘无故的好，你我，在之前，素昧平生，在看到我的第一眼，你就对我百般照顾，这让我不得不怀疑！”
口中如此，但是，沐子枫已经入座，拿起了满酒的酒杯。
说完之后，便一饮而尽。
务虚含笑点头。
“此话，确实不虚，我接近你，对你好，自然有我的用处，现在看，我做的并没有错，你能够解决鬼蜮迷都的难题，就已经足够了，也是我唯一的目的。”
沐子枫微笑道：“我想，你的身份，也不一般吧，我已经见过人祖了，他告诉我一些事情，我想，你知道的事情，比我多许多吧！”
务虚嘴角微微扬起。
点头道：“确实，我既是人祖的弟子，也是他唯一的孩子！”
沐子枫意外的看了一眼务虚。
这一点，他确实没有想到。
“没想到，你们还有这样的一层关系，看来，你出现在这清水国，是不是也与我有一点关系？”
“你料想的没错，我之所以来到这里，确实是因为你，而且，你所有的行踪，我都一清二楚，我所要做的，就是要确保，你在凡界之中，不会出现任何的危险。当然，除了你马上就要死的时候，我是不会出现的。”
务虚手指轻轻敲打桌面，嘴角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容。
“与我想的没有什么差别，只是，我很不明白，一个鬼蜮迷都，人祖定然有实力解决，为何你偏偏要用我师姐的灵魂！”
沐子枫轻摇手中的酒杯，双眼凌厉的看着他。
务虚轻叹一声。
“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你或许不知道，鬼蜮迷都的生物，是杀不死的，能让他们消失的，只有你身上的那把血剑，为了防止他们跑出来，唯有用阵灵所压，凌雅，便是那人的后人，只能说，是一个巧合。”
沐子枫轻哼一声。
“看来，我所有的一切，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啊！”
务虚轻笑道：“也不全是，你人生的自由还是有的，只不过，大方向上的许多，都是被安排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是无可奈何啊！”
沐子枫苦涩道：“这大任，需要让我安排俩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吗？自由，就连爱人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我何来的自由啊？”
务虚尴尬的摸了摸额头。
“父亲将这些也告诉你了，这是他们的安排，我也不知道为何，可能，只是为了锻炼你的心智吧！”
沐子枫再次取酒，饮入喉中，辛辣至极。
“这方法，可真是别出心裁啊，想出这种点子的人，在爱情之上，遭遇了什么啊！”
务虚轻声道：“可能，并不是很完美，或许，受到了什么伤害，让他的心，更加坚韧不拔，然后，为了铸就你，也用了相同的方法，不排除这种可能！”
沐子枫长叹一声。
“务长老，如果，你面对我现在这样的处境，你该如何自处？”
务虚看着沐子枫眼中的无奈，轻声道：“我这个性子，不会反抗，他们安排什么，我便做什么吧，毕竟，是为了整个人类，整个大陆的生命，我受一点苦，也没什么的。”
沐子枫为他竖起了拇指。
“我不如你，我是一个有私心的人，而且，私心非常重，大义什么的，在我心中，能做到，便做一点，但我不会赌上我的一切，去做这样的事情。但他们，却偏偏将我所有的东西，全部给断绝，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的父母还活着吗？若不是血凝出现，现在的我，除了少有的几个朋友，真的是一个孤家寡人啊！”
“能遇到血凝这样的姑娘，你就知足吧，你们的感情，我也看到了，少有的爱情，她对你，真的是很好，说实话，我非常羡慕，我这一生，没有遇到这样的一个女孩子，走到现在，我还是孤身一人。”
务虚眼角少有的流露出了寂寞的神情。
沐子枫看着这样的他，嘿嘿一笑。
“不应该啊，务长老，不管是才情，样貌，性格，你都是男人之中的佼佼者啊，不可能遇不到心爱的女子。你这么阴柔，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才至今孤身一人吧！”
说道此处，沐子枫忍不住再次哈哈大笑。
务虚脸色微红，似乎被戳中了心事。
没有反驳。
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息。
他的表现，让沐子枫愣在了那里，他真的只是开玩笑，如此神情，充分说明，沐子枫刚才所言，是事实。
沐子枫咳嗽几声，来掩盖自己的尴尬。
务虚大笑道：“果然，你还是很好骗的，注重细节的人，稍微改变一下，就能够隐瞒过去。”
沐子枫松了一口气。
“你可算了吧，你那不叫细节，是承认，好不好，不过，话说回来，你现在，说的，是不是假话呢？”
务虚笑骂道：“去你大爷的，目无尊长！”
沐子枫大笑，二人碰杯豪饮。
酒过三巡，务虚脸色微红。
“沐子枫，有些时候，我真的很同情你，尤其是看着你和公孙风静，和周婉清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如果你以后知道，她们并不是真正爱你的人，只是欺骗你的，你该有多么奔溃啊！果然，你还是奔溃了，看着你在山巅之上，时而大笑，时而落泪，我就知道，她真的伤了你！”
沐子枫无奈苦笑。
“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我是真的爱上了她们二人，被伤，也是正常的，现在，也放下了，只是，我想得到一个理由，一个他们如此做的理由，或者说，当面问问她，为何要如此？欺骗别人的感情，会让她得到什么？”
务虚正色，沉声道：“子枫，那你有没有想过，有些时候，她也是真情流露呢，并不是假的！”
沐子枫举起酒杯，摆摆手。
“这已经不重要了，当她怀着欺骗的目的出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是假的了，就算她现在用周婉清，或者公孙风静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不会有任何的感觉，当然，也不会恨她！”
务虚轻笑摇头。
“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便证明，你还是想要她出现在你的面前，毕竟，以往的一切，都是假的，证明，你曾经心爱的姑娘，还活着，这让你心中还有一丝侥幸的开心，对吧！”
沐子枫表情一怔。
“当时，确实有，不过现在吗，已经都淡然了！”
务虚轻轻点头。
“淡然了就好，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今日，我可以把我所知晓的，一切都告诉你，毫无隐瞒。”
沐子枫抬眼看向他，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当然，务虚的状态，也说明他准备将一切都讲明了。
“答案，现在对我，还重要吗？我已经很累了，心，疲倦万分，我真的很害怕，哪一刻，我就真的坚持不下去，彻底的抛却一切，去找凝儿，不管任何仇怨，不管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就与她在一起，每天，每日，每一刻，看着她的笑脸，就够了。”
务虚轻叹道：“可是，你不会这样做，当你让她回到魔界，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你已经将一切都打算抗下，为世人，找到一条出路。”
沐子枫轻笑摇头。
“你高看我了，师姐与我的感情，很是深厚，在我的心中，早已经将她当作了我的亲姐姐，而她，也只剩下我一个亲人，说我们一起长大，也毫不过分，我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救回她。至于，那个想法，我不止出现过一次，这与她想伴千年的时日里，几乎每一天，我都会有这样的想法。这世人的死活，出路，关我什么事情，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修士罢了，一个昔日还在苦苦挣扎求生的人罢了，我怎么可能管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