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阮有些怵季白此时的样子，但任务刻不容缓。
程阮走近季白的方向，蹲下身来，将托盘放在地上，看向季白。
季白的面色还不是很好。
程阮垂下眼眸，小声说：
“我好像被发现了……”
“什么？”
季白皱着眉，周身阴冷的气质散去不少，目光探究地看向低着头的程阮。
“我上次回去时可能掩饰的不是很好，血族对气味很敏感，就可能被先生发现了。”
“那你今天怎么还过来？”
季白刚才的醋味早就不见了，什么都没有程阮重要。
“我……先生让我过来取你的血，他现在就要。”
接下来的事情，不能被凌肖听到。
程阮转过头，发现凌肖已经坐在了桌子旁的木凳上，正在注视着季白和他的动作。
凌肖虽是坐在椅子上，但身体前倾，仿佛只要季白做出了什么不轨的举动，就能立马冲进来。
见到程阮转过身来，凌肖歪头看向程阮。
程阮冲着凌肖弯了弯嘴角，转过了头。
时机到了。
程阮想
程阮：【057，给凌肖用催眠卡。】
057：【ok，稍等。】
【功能卡：催眠（1\/2）】
【状态：启动】
【对象：凌肖】
【时间：三小时】
困意突然侵袭了凌肖的所有感官，他努力将沉重的眼皮撑开，但是无果。
凌肖眼前一黑，倒在了一边的桌子上。
程阮听见了凌肖倒下的声音，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
只要专心应付季白就好。
季白也注意到了门口守着的凌肖突然倒伏在桌子上，他才没心思去关心一个血族。
但，
那血族出现这里，和程阮一起来这里，可能是程阮口中的“先生”授意。
看刚才凌肖几乎寸步不离……
程阮刚才的所作所为，季白再复盘起来，才发觉他是要将凌肖挡在门外罢了。
程阮已经不再被他信任了吗？
连来这里都要派人来相跟着……
季白眼神里多了几分担心，看向程阮问道：
“他还有做其他的没有为难你？”
“现在还没有，没事的。”
程阮没想到，季白竟然是先来担心自己，笑着摇了摇头。
看到季白有些许凝重的脸色，程阮暗笑这种时候竟然还要他来开导吗？便借着继续道：
“也有可能是我想错了，他根本没有发现我们的事，只是恰好想到你了。”
季白对程阮这种不正经、不严谨的态度有些无奈，听到了沈叙言目前还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也放心了些。
语气缓和些，劝说道：
“哪有这么恰好的事情，你这几日躲着他些吧。”
季白说着，将自己的袖子挽到了大臂上，露出一截肌肉匀称的小臂，上面还有刚愈合的伤口疤痕。
季白望向程阮：
“你来取吧。”
程阮摇了摇头，看向季白的目光担忧又柔和：
“不行，我不能取你的血。”
“你身上本来就有伤，暗牢里要是再多出一道伤口，会很麻烦的。我帮你……”
程阮解开黑色衬衫的袖口，将左边的袖口卷到了手肘处。
季白看着程阮的动作，生出些离谱的猜想：
程阮不会是想——
“你想做什么！”
“我来替你。”
程阮认真看着季白，一字一顿地说出四个字。
季白的神色瞬间焦急起来，眉头皱在一起，想要站起身来，伸手想抓住程阮的手臂去阻止。
惯常清冷稳重的语气，此时也变得急躁：
“你住手！程阮！别……”
【攻略主角：季白 情绪波动值：70】
程阮看着季白的脸，笑了一下。
刹那间，这间小小的牢房都被这个笑容照亮了。
程阮：【057，用掉催眠卡吧】
057：【好的宿主。】
【功能卡：催眠（2\/2）】
【状态：启动】
【对象：季白】
【时间：三小时】
季白感受到身体的异样，四肢仿佛在一刻卸了力，顺着墙壁滑坐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
季白的神色有些复杂地看向程阮，话还没说完，就在功能卡的作用下闭上了双眼。
“呼——”
程阮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托盘旁边。
程阮：【057，疼痛屏蔽帮我开一下吧，肯定很疼。】
057：【好的，宿主别怕，您……只要坚持一下就好。】
程阮：【谢谢你了，057。】
程阮手里握着那把雕刻精致的匕首，在靠近手肘的小臂上寻找下手的地方。
他还是不能下得去手。
057:【宿主，别怕，我陪着你。】
程阮看着脑域里057用数码点组合成的匕首和手臂，找出了声。
真是在陪着我呀……
程阮的意识回到现实，抓着匕首的右拳紧了紧，转过头去。
闭上眼睛，心一狠，程阮摁下了匕首。
这里太过寂静了，程阮好像听到了利刃划破皮肤的声音。
锋利的刀锋刚划开皮肤时并不是很痛，程阮划得深，血珠冒出来的片刻，程阮才察觉到了钻心的疼。
“嘶——”
程阮不想浪费半滴血，立刻将坛子接到了手臂下，让它收集血液。
程阮靠在墙壁上，保持着左手臂放在坛口正上方的姿势。
血滴得很慢。
“滴答，滴答——”
这声音在这座牢狱里，阴森恐怖。
程阮在这一刻无比接近于“程阮”的思绪。
看着沉睡过去的季白，程阮内心被不知名的情绪冲刷着。
血“滴答滴答”滴落在坛子里，伴着这声音，程阮回想起“程阮”短暂的一生。
……
“程阮”为季白做了那么多事，最后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诚然，
季白是为了自己的种族，为了自己的信仰。
可是程阮何辜。
季白将偷取子弹的事情告诉给程阮时，便就知晓了里面蕴藏着的无限危机。
程阮只要行差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他选择了隐瞒，选择了欺骗。
幸好，程阮完成了季白嘱托的所有事。
不幸的事，程阮终是没有得到自己期盼的，那份忠诚炽热的感情。
永生……
不过是孤独阴暗地苟且罢了。
不能追逐阳光，不能拥有自由，又怎么能算活着。
“程阮”这一生，是在他最喜欢的阳光下，壮烈灿烂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