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什么……
沈含章想着，于是抬起双眸望着孟卿，脖颈处渐渐爬满绯色。
窗外春色尽显，花房恰巧在这时送来了几盆昂贵的金边牡丹，清淡的香气随着微风吹入内殿，闻着便令人心旷神怡。
孟卿不解他为何一直看着自己。
“沈卿？”
沈含章红了脸庞，自知失态，便起身行礼道：“微臣并无心爱之物，只是有一桩心事，困扰着微臣……”
孟卿扶了扶鬓发，没仔细听他说的话。她心里只想着，这个时节头上簪朵牡丹花，萧砚瞧见会不会夸她戴得好看。
她鬼使神差道：“什么心事，沈卿且说说看。”
孟卿接过云合递来的茶盏，抿了抿茶汤。
“微臣今日入宫时，听闻您欲要与张阁老的次子张廷晖成亲了。”
孟卿顿时浑身一颤，茶盏内的茶汤涌出一些，小嘴被烫了个秃噜皮。
“你说什么？”
她震惊地放下白玉茶盏，拿出丝帕捂着红唇，恼道：“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她何时答应过张政安了。
沈含章道：“想来是那些下人们在以讹传讹。”
“你说的不错。”
孟卿表示赞同。
此时，殿内飘荡着香味，正是从熏炉里飘了出来的栀子清香。
“微臣近月来梦中反复会出现一个女子，那女子曾在梦中向微臣表露过心意。但臣知晓梦境与现实不能混淆，因此今日入京也想问问她，是否真的心悦含章。”
沈含章目光炽热地看向她，像是在向她渴求答案。
孟卿一噎。
他这是在问她吗……
若是放在以前，沈含章这般询问，她应是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心悦”二字。
今非昔比，她不是从前的孟卿。
殿内安静得有些诡异。
“这是你的心事？”
“是。”
孟卿唇瓣微张，不知要如何给他答复。
“梦中的事，怎能作数。”
沈含章深深吸气，突然向前走了两步。放在从前，这般逾矩的行为他是定然做不出来的。
她在梦里对他说，她心悦他很久了……
她想要与他成亲。
这一切，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
“从前微臣承了皇上的大恩，一直没来得及报恩。听闻皇上后宫正需要一位君后，如果可以，微臣愿为皇上开枝散叶。”
他是极为认真的说出了这番话。
可孟卿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她没想到这种话竟是从沈含章的口中说出的。
除却她震惊，殿内上下所有人都同样感到震惊。
谁不知道现在所谓的君后是个探手山芋。
孟卿轻咳了一声，让殿内所有宫人都退下。
她起身来到沈含章面前，看着少年容色坚定，不似玩笑。
“沈含章，你可知后宫不能干政。你若是做了我的君后，你就得永远待在宫里。你是个读书人，你有满腔的热忱，如何能入宫呢？”
“微臣不在乎，这些都不及你重要。上回你让臣保证的事，臣做到了。”
孟卿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事？”
沈含章愣住，双手在袖中紧了紧。
“你让臣在益州不能有其他姑娘，臣做到了。你还问臣愿不愿意娶你，臣现在就可以回答你，臣愿意。”
沈含章总有一种错觉，如果她这次拒绝了他，那么他们此生将不再可能。
“……”
孟卿思绪有些混乱，她根本不记得她问过这些问题了，没想到沈含章却记得清清楚楚。
她不知如何是好。
分明在从前，她是最迫不及待与沈含章在一起的，可如今她却迟疑了。
她的迟疑，是对两世深情的否定。
“沈含章，你……你让朕想想……”
孟卿不愿意否认曾经对沈含章的执着，也不愿意就这样答应了。
她现在有萧砚了。
沈含章认真凝视着她，“微臣愿意等你。”
“你先退下吧。”
他欲言又止，被下了逐客令，不得不告退。
待男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眼中，孟卿才喘过气来。
……
是夜。
月光如水，洒落人间，楼阁间仿佛被银纱笼罩，与暗夜悄然融为一体。
孟卿沐浴过后，将萧砚召了过来。
她素手调香，轻盈拨弄，合上鎏金镂空盖后，飘出一缕幽然缱绻的依兰香。
殿门被推开，萧砚迈了进去，印入眼帘的是少女一袭素衫，衬得她身段柔美窈窕，墨发如绸缎般轻盈，肌肤更是雪白透亮，宛若冰山上迎风的雪莲。
“太傅终于来了。”
寝殿内竟然只有她一个人。
萧砚紧了紧喉结，仅站在原地不时欣赏着她的美貌。
她摆弄完，拖拽着素衣裙裾来到萧砚跟前。
“怕朕吃了你？”
千盏烛灯将寝殿照亮，橙黄色的烛光倒影在脸颊上，忽明忽暗。
萧砚见她赤脚白足，便将她打横抱起，往贵妃榻上走去。
他面无表情地把少女放在榻上，道：“别着凉了，春夜寒凉。”
孟卿拽着他的衣袖，“坐。”
萧砚在她身侧坐下，强忍欲火。
她像个幼童般紧紧抱着他的臂弯，脑袋依偎在他肩上。
“近两日早朝，张阁老要我尽早成亲，早日诞下皇子。”
萧砚缄默。
“可是我不喜欢他的儿子，”孟卿娇气地嫌弃着，脆声道：“太傅，我还是想与你成亲。”
萧砚的心忽然间悸动起来。
他们之间的身份，可谓是天差地别……
“我是罪臣，不堪与你相配。”
“我以前是很想嫁你的，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
孟卿突然委屈地抽泣起来，泪水从眼眶中滑落，滴入男人胸膛，衣衫被浸湿了一滩。
温热的泪水，使得他身体倏然一紧，内心的邪火升起，叫他恨不得想将身旁的少女吃干抹净。
“我骗你什么？”
萧砚对她的话也很是不解。
孟卿抽了抽鼻子，“你心知肚明。”
他失笑，心软地为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你不是最想嫁沈含章么？”
孟卿止住眼泪，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
“萧砚，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莞尔，“不是么？”
少女咬了咬牙，像是存了与他博弈的心思，索性道：“今日沈含章回京，你知道他同我讲了什么吗？”
萧砚凝眉不语。
小姑娘滔滔不绝，“他说他愿意做我的君后。哪怕不要前程，他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