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赤蛟逞凶少主出手
辛折璃道,“不必。”
“不必?”
“他杀我之前,可是让我身败名裂、受尽万人指点的。”辛折璃语气平淡,“若是痛快送他上路,岂非便宜了他?”
南玄隐点了点头,“如此也罢了,只是方才听苏卿所言,我担心——”
哗!
倏然之间一个巨浪翻涌而来,撞击在船壁之上,顷刻间船身摇晃,比先才数次都要剧烈,而贴在内壁的符文刹那间隐隐发光。
“怎么回事?”
辛折璃身体一晃,被南玄隐扶住了。
老宋在门口肃声道,“南公子、辛姑娘,我们遇上了赤蛟,此蛟最擅长兴风作浪,尤其是在夜间,还请二位去下面避避风头!”
南玄隐道,“不必了,我二人又不是来出海游玩的,既然受人所托,遇到危难,自然是倾力相助,苏楼主在哪?你带路。”
事发紧急,老宋也不再推辞,带着二人走出阁楼,穿过长廊,在跨出舱门的一瞬间,骤风携裹着海水扑面而来,灌入领口。
彼时墨云压顶,天上不见星月,而海上的雾气抖散开来,可见两艘船上燃起的火把,辛折璃立在甲板上,只见几人站在船头,以陆龙为首呈“人”字排开,两人分立左右,绞动强弩,弦发鸣声便嗖嗖入耳。
那弩箭并非普通箭羽,箭头之上涂得有朱砂红磷,一旦射出,便燃烧着烈焰撕裂黑暗,入水都没有立即熄灭,将整个水底照得通透,便瞧见是一条长约三丈的硕长黑影,头上一点闪烁,身子一搅,将整个湖底弄得浑浊,立刻又是一片黑暗。
“撒网、下海!”陆龙站在船头施令,倏然之间前后跳下去十几个黑影,而先才的弓弩手立刻从船身的围栏上解下一张巨大无比的网,一撕符咒,只见金光如丝如缕地蔓延开来,仿佛被细细密密植入网中。
南玄隐负手而立,眯起眼睛,“是缚仙索,看来九歌重楼这一次是下了血本也要屠杀黑蛟了。”
辛折璃眼见那网落入海面,竟然瞬间将汹涌澎湃的海浪压了下去,不由得叹服,“他们这般有备而来,我甚至觉得没我什么事儿了。”
南玄隐笑了两声,不以为意,“你以为苏卿会做赔本生意?这船上有多少缚仙索,这海中又有多少凶兽?”
“糟了!”
船上忽然有人叫了一声,只见那深蓝如墨的海面忽然之间形成旋涡,越来越大,愈来愈凶猛,而那赤蛟借住海浪之势,倏然破水而出!
就在此时,对面船上一袭惊鸿白衣御剑而来,凌空掐了个剑诀,刹那变幻出数把仿若实体的光剑,分别从八卦阵位刺了下去。
剑意磅礴,撕裂长空。
顾垂鸿!
辛折璃已提了寒剑在手,却未想到男人更快一步,更没想到他旧伤未愈,居然直接御剑凌空,同那赤蛟正面相抗。
一半的光剑落空,跌落海面化为碎金,一半却刺入那凶兽脊背上,瞬间所有人都听到了排山倒海般的呼啸声,赤蛟猛地一甩长尾,借势冲出海面,冲向那白衣道人。
“朱欲!”
一直沉默在侧的南玄隐轻喝一声,唤出琉璃匣中的红绫,像是怕其灵力不足,飞快在掌心开了个口子,将血涂抹其上,“去!”
红绫如练,魅影一般缠住了那赤蛟的头颅,南玄隐五指虚长以内力操控,那凶兽拼命摇头摆尾,一时间却也挣脱不得,原先的伤口撕裂开来,海面上蔓延开猩红血色。
朔风猎猎,男人墨发墨瞳,面色略微苍白,倒衬的眉心朱砂痣如滴血一般诡异艶丽。
辛折璃的心随之高悬,越过众人站在船头,冲着对面的船厉声道,“你们一船的人莫非都是死人么?”
苏卿面色沉沉,很显然也看不惯对面船上除了顾垂鸿其余人袖手旁观的行为,但到底身份受限,也跨步上前,话却客气了许多,“诸位,如今这赤蛟逞凶,若是船上有高手坐镇,还是别要藏私了!保全我们各自的人性命要紧!”
就在此时,那赤蛟终于明白过来,不再海面上和南玄隐纠缠,而是一扎猛子连带着红绫一同沉入海底,南玄隐猛地收回手掌,断开了和朱欲的连结。
苏卿座下并非没有高手,如陆龙、薛琼等人都按兵不动,想来他是不愿让对面十二峰的人坐享其成,然而到了如今的形势,不得不疾步上前扶住南玄隐,“南兄,还是让我们的人——”
“不必。”南玄隐只简短地吐出两字,扯下外袍外衫,露出精壮修长的上身,眉宇之间浮现出隐隐的戾气,“薛琼,架个悬妤阵给我。”
那娇小妩媚的女人点了点头,十指如花般绽开,袖中弹射出千丝万缕的银线,虽看似如发丝一般,却根根插入对面的船身之上,无数根丝线便在两艘船间凌空架桥,南玄隐一跃其上,连同空中御剑的顾垂鸿一并同那凶兽近身相搏起来。
“苏楼主。”辛折璃盯着海面上一黑一白两道翻飞的身影,“我有一事不解。”
苏卿虽然也在观望局势,却显得镇定许多,“姑娘不必担心南少主,船上饲有剧毒的万花蛊,到万不得已时在下自然会用。”
“不,”辛折璃摇头,“我奇怪的是,顾垂鸿应该是天师宗最为得意的门生啊,论理说上有长老下有弟子,怎么只推他出来?那些人就眼睁睁瞧着?”
“啊?”苏卿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间有些噎住,“这……我不敢肯定,但方才探子来报,说船上是天师宗和十二峰联手,想来这两派之间也并非略无嫌隙,若是天师宗全派出高手,有所折损,那十二峰便占尽上风了,而假若在下没有猜错的话,十二峰领头的是慕寒衣,他的圣莲血可是会让这畜生疯狂的,自然不敢出头。”
辛折璃点了点头。
赤蛟的体力在一点点耗尽,流出的血几乎染红了大片海面,而对面的船上终于派出了九个御剑的弟子,团团结阵,将赤蛟围困其中。
又折腾了两炷香的时辰,最终,赤蛟被南玄隐的碾冰斩于剑下,再无声息。
南玄隐踏着悬妤丝飞身回到船上,乌黑鬓发微微散乱在额前,三道横亘胸前的伤口渗出血来,他却似混不在意,拿起地上的外衫就要穿。
“诶!你的伤!”辛折璃急的一把推开男人的手,扯开外衣盯着伤口,嘶了一声,“苏楼主,可有药酒?”
苏卿眨眨眼,忙道,“有,老宋速速取来,你们去我房中取一身新衣,再烫壶热酒来。南兄,虽然伤不在筋骨,但还是上药更稳妥些。”
辛折璃道,“我先扶他回去歇着。”说完不由分说拉着男人便走。
一回房,她俏脸登时冷了下来,自己兀自气了一会儿,凶巴巴地瞪向男人,然而看到他秀眉微蹙,墨发未干,还在滴滴答答地淌水,训斥的话又咽了下去,“你,还疼不疼?”
南玄隐慢悠悠地看了她一眼,“我还敢说疼吗?若非老老实实被你拉过来,你是不是准备当众将我衣裳全扯下?”
“我——”辛折璃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方才苏卿那古怪又颇有深意的眼神,瞬间涨红了脸面,“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都命悬一线了,谁、谁会在意这个?再再说了,那围着一圈不都是男人么?啊,难道你是顾忌那个千娇百媚的薛姑娘?”
南玄隐将一直紧攥的掌心展开,只见上面静静躺着三片水红鳞片,带着淡淡的光泽,纹路细腻,浑然天成。
“你你你,”辛折璃瞪大眼睛,“你把赤蛟的护心麟薅下来了?”
“是啊。”南玄隐将三片蛟鳞送到她手中,“收好了,那些个天师宗的知道准气得半死。”
辛折璃噗嗤一笑,想了想,将两片收入囊中,一片拿了出来,“咱们到底是在九歌重楼的船上,这个给苏卿吧。”
就在这时,两个侍女敲门而入,将药酒和衣物一并送了过来,其中一位微笑问道,“请问辛姑娘,是奴婢为少主上药,还是姑娘亲自来?”
辛折璃咳嗽数声,发现自己怎么说都显得欲盖弥彰,啊了半天,还是南玄隐无奈说道,“很显然,人家不愿意,劳烦二位了。”
“哼。”激将谁啊,她还不想干呢。
那两名侍女手脚麻利地替他上药更衣,外面忽然传来嘈杂人声,南玄隐不由皱了眉,“这又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