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和青云泽的真实关系是如何的？”
车轮踩上一块硬石，一阵颠簸。
“怎么说呢，颜卿之前倒是给我说过，上一任国王和教皇是一辈子的挚友，但国王娶了教皇爱着的女人，很戏剧，很老套的故事。之后教皇就来到边城对国事不闻不问，一心在培养年轻一辈的神甫。”
“很多人把这个解读成神甫在培养自己人，有叛国的隐患，颜卿却说，教皇的为人单纯至极，他只是不想面对青云泽。”
向凌风听着，频频点头，“强大又单纯，这是弱者的幸运。”
徐瑶却说，“这样的人距离伟大还差一步。”
“差什么？”
“愈发强大，责任越多。世上不公千千万，他这样的人，也许是这世界的悲哀。”
“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所以他不是现世神。”徐瑶说。
向凌风：“我知道怎么回了。”
“云泽，请允许我先说抱歉，虽身为现世神，但能力尚浅，见习魔法师实力难堪大用，此次去往国立魔法学院，只为修习。”
徐瑶听到向凌风的话微微发笑，“国王收到你这回复要有别的想法了。”
“他不会吧。”向凌风带起一丝苦笑，车马时缓时急，向凌风忽然想起一件久远的事情。
“对了，徐姐，你还记得青云泽曾经提起一个人名，贺璃歌，对，我怎么老是想起这个人的名字。”
“贺璃歌？那个女孩名字？”
“是啊，能让青云泽一直思念的人，肯定是个人物，我有段时间刻意问过不少人，都对此人没有印象。”
“连国王都找不到更别说他们了。”
“不过你就听过一耳朵的女孩名字，你就记了这么久？”徐瑶面露一丝狐疑。
“我也感觉挺神奇的，像是熟悉又不熟悉，脑子里不记得，说出来却又有点想法。”
“有想法？对蕾娜那样的？”
“徐姐…”
车马扬尘，远望而去，雪山云顶已有轮廓，脚下荒原也开始铺上一层浅浅的白霜。
…
“呼~”向凌风吐出一口热气暖了暖手掌，虽然战斗服的保暖功效护住了躯干，可手掌还是裸露在外。
“喏，手套。”徐瑶将黑色手套扔给向凌风，自己牵着马车交给城门处的马棚店家。
“不愧是雪地马，这冷气都抗的住。”
两道五丈宽的冰柱直指苍穹，这便是这臻冰城的城门，有种自然界的宏伟威严，城内街道的冰石晶蓝如镜，踩上去却意外地不打滑。
“这些砖石是叫冰蓝石吧。”
“嗯，雪山矿脉上开采的，这算是臻冰城的一处奇观。”
“叹为观止啊。”向凌风遥遥看去，街道楼房鳞次栉比，最远处如圆玉翡翠的冰蓝色建筑，便是臻冰城的教堂，教皇此刻或许就在那里。
“学院在哪个方向啊？”
“我想想哈。”徐瑶拿出地图，“奥，只要两三个街道就到了。我们直接走过去吧。”
“嗯。”
向凌风和徐瑶在臻冰城街道上走着，不知道为什么，向凌风总感觉，来往行人的目光总是停在他们二人的身上。
“他们认识我？还是说，因为我的头发？”向凌风好奇地问起徐瑶。
“是…吧，毕竟说你是现世神，这里的人可能更不相信一点。”
走过两三街道，不得不感叹，臻冰城的城市布局如此令人心感舒适，城门处络绎不绝的贸易车马，哈着暖气寒暄的行人，刚走过一条街道，午时餐馆里的热气升腾，都出了店面。
“要不…”
“先吃个饭？”向凌风抢先说道。
“好~那家蒸包吧。”
徐瑶和向凌风掀过门帘，吃客的喧哗声就迎面而来。
“哎哟，两位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吧，来，坐坐坐。”
向凌风心里本来打了退堂鼓，可奈何不了招待的热情，顺着就和徐瑶坐到一个方桌前。
“来两笼蒸包，一碗辣汤，一碗豆羹。”
“好嘞，您稍等！”招待麻溜地擦干净桌面，添上一壶茶水就潇洒离去。
一刻不到，招待就端着满满一大盘上了桌。
“客官这是你们点的大肉蒸包，辣汤和豆羹，本店蘸汁免费，一份辛辣，一份咸香，请您尝尝。”
掀开盖子的那一刻，热气轰然散开，向凌风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脑袋。
“好香啊。”向凌风惊叹道，一筷子夹起来那软嫩地蒸包，吹上两口凉气便囫囵吞下。
“呼呼！好烫好烫！”
蒸包的热气从舌尖暖和到了肠胃，而且这味道…
“香晕了…薄皮肉馅，汁水浓郁，鲜美又不油腻，咽下后还让人回味无穷。”
“我开始喜欢上这个地方了。”向凌风说道。
“嗯嗯。”徐瑶也一边咀嚼着，一边点头表示认同。
“说起来，我还没吃过这一家。”
“你第一次来臻冰城，肯定没吃过啊。”
“啊？徐姐姐你说什么？”
“我没说话啊？”
意识到第三人出现，徐瑶和向凌风一瞬间就进入警惕状态，可是什么人竟然毫无声息地坐在他们身边，以至于到开口他们二人才发现。
向凌风看着另一侧的乌青长袍之人，他面覆黑纱，从黑纱织网之中，能瞥见里面一分清冷俊秀面庞。
“教，教皇大人？”徐瑶出声，试探问道。
“徐神甫，凌风阁下。我是教皇，乌托伊。”
“乌托伊？”
“怎么了？”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教皇的名字。”向凌风心想，《世界知识2》就放在那里，他也习惯叫做教皇，可还没有一次检索过教皇的真名。
“小风，不可直呼教皇大人的名字，太不礼貌了。”
“哈哈，无妨，这里不是王都，我也只是有一点实力的神甫。”
“有一点实力…”向凌风视线下移，看到黑袍胸前那暗沉的五颗金色星星。
“五星魔法师啊。”
“阿牛，给我来一笼。”
“哎哟！是教皇大人了，我怎么刚刚没瞧见您。”
“老样子。”
“好嘞。”
听到那位名叫阿牛招待的一喊，餐馆内吃客们果不其然，纷纷投过来目光，但教皇只是一一微笑回应，很快，餐馆又恢复成那副吵闹样子。
“看来这位教皇很平易近人呐，不像是水城人们口中的那个样子。”那面纱背后的清冷似乎有一瞬间消散不见。
热腾腾的蒸笼刚到教皇面前，乌托伊就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送入口中，然后在向凌风略显惊讶的目光中，咀嚼着。
“您不觉得烫吗？”
“烫？这远没有火都的火山熔浆烫。”
向凌风下巴忽地落在木制的桌面上，似乎听见重重一响。
“您吃过熔浆？”向凌风下意识地问道。
“当然没有。”教皇笑出了声，“只是一个比喻。”
徐瑶憋笑。
“…呃…嗯。”
辛辣的肉汤流入肠胃，咸香的豆羹也被徐瑶解决了干净。
“嗝~”
“不好意思，吃的太饱了。”徐瑶有些尴尬。
“无妨，颜卿跟我说过你是个爽快豪迈之人。”
“哈哈…是吧。”徐瑶赔着笑。
教皇走到柜台前付了账单，向凌风本想开口道谢，教皇直接说道：“这顿我请，算是臻冰城对你们的招待。”
“走吧，学院里的人都想见见你呢。”
“我？”
“是的，毕竟谁都想见见水城年轻一辈的翘楚。一年之内就能成长如此，我很期待。”
向凌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您过奖了，还有一个人一年就从一星魔法师修炼到了三星魔法师呢。”
“哦，你是说马修·大山。”
徐瑶一愣，开口问道：“您知道他？”
“你们这一路，神甫们都会向我汇报，不知道才是我的失职。”
“只是，马修·大山的修习方式很危险，他的体内蕴藏着什么灰暗力量，那力量来自魔都的深处。”
“什么？！”徐瑶面露担忧之色，“是什么力量？恶魔？”
“我观察不太像是恶魔，但和恶魔力量的来源也有些相似。”
三人在街道上继续走着，这下投过来的目光不知道是在看向凌风还是教皇了。
“跟凌风体内的略有差别。”
这回轮到向凌风一愣了，“您能看到我体内…”
“嗯，我也与恶魔打过交道，事实上，五星魔法师要过的坎就是自己的心魔。”
“心魔？”
“是啊，心魔无处不在，蚕食人的理性，当你放纵了自己的所有邪念，恶魔便会占领你的身体，那份赌上命运的契约也就签订而成。”
“凌风阁下，我能看到你在与什么样的恶魔为战，我想，这也是你成长如此之快的理由。”
谈及恶魔，向凌风情绪忽然低沉，他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蕾娜。
“颜卿的表妹…从颜卿告诉我这些之后，我就开始研究他人的心中的恶魔，可据他说的，缠绕在蕾娜体内的，也不一定是恶魔。”
向凌风为之一醒，“教皇大人，您说蕾娜体内的恶魔有法驱除吗？”
乌托伊沉默了有一会儿，“要看她与恶魔的契约签订到了哪一步，陷入太深，命运之神也无法救她。”
“命运之神…”向凌风喃喃道。
“怎么了？”
“没什么…”
“嗯，看，这就是我们北善水城的教堂，还可以吧。”乌托伊脚步一顿，在一座宏伟别致到难以形容的建筑楼群前停下。
只顾对话，向凌风这时微微抬头，嘴巴不自觉地在惊讶和震撼中张开。
冰蓝色城堡与雪山白面相接，与冰雪城那般暴力地嵌入在山体之中的方式截然不同，臻冰城像是自然就该出现在这雪山之下一般，城墙尽头的雪白像是可口的冰激凌，尖锐的塔顶也像是雪山悬崖出垂下来的冰锥。
“臻冰城的教堂，名不虚传啊，美的难以描述，漂亮地无言能说。”
教皇似乎在面纱后轻轻一笑，“进去吧，许多师兄弟都在等你。”
说罢，城堡大门缓缓推开，背后却无人，再转身，教皇也消失不见。
徐瑶和向凌风略带紧张地走入教堂。
“徐姐姐，你不是来过这吗？怎么跟我一样紧张…”
“上次匆匆只见过颜卿一面，没进到过这里面来，怎么说呢，寒气逼人，我的汗毛都有些竖起了。”
“确实…整个教堂里面的水元素变成固体，天然的冰元素本质几乎充满了这个教堂。”
“即使有学院的功能衣服，也能感觉到丝丝的寒气渗进来。”
水晶长廊与毛绒长谈，亮灯烛火与丽皇大堂。
感受这瑰丽之余，向凌风又想起水城教堂，如此一比较，曾经觉得宏伟的水城教堂，也不过那样了。
“两位是…哦，现世神阁下是吧！”正走着，转角处迎面走来一位中年男子，蓝袍胸口上挂着闪光的三颗星星。
“我是里昂，欢迎来到教堂，也欢迎来到国立魔法学院！”
“国立魔法学院？就在教堂里？地图上显示的不是在这啊。”
里昂解释道，“那您一定是在进城的时候没有管马贩买上一份最新的水城地图。”
“几个月前，在教堂旁重新修建了一座两栋教学楼，作为学院新址，从左手边这个北门出去就能到学院里面了。”
“哦，多谢，里昂…神甫？”
“嗨，什么神甫，我是你师哥，比你早来两年。”
向凌风看着里昂略显油腻的皮肤，松垮的眼袋，还有那显眼的蓬头。
“多谢…里昂师哥。”
“好的，凌风师弟，我先去忙了，继续往里走吧，我会尽早赶回来参加你的迎接礼会的。”
还没来得及多问，里昂就风尘仆仆地走开。
“迎接礼会…我突然不想往前走了。”
“至少在这里你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走吧，没准有很多好吃的。”
向凌风喉咙一滚，心中一横。
…
冰雪城，城门口，风雪呜呼，雪花如刀一样，甚至不留意能划伤脸庞。
大山脸色沉重，挡在阿敏阿杰还有兀术的身前。
“你们是南方来的人？”
“我是斯图恩的人，你们是谁？拦在城门口干什么？！”阿敏怒喝。
“冰雪城已经封城，禁止任何人员出入，不管你们从哪里来，请回吧。”
“可我的家在里面啊，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阿敏不解地继续怒问道。
大山缓缓开口，“我是水城神甫，这几位都是水城魔法学院的毕业生。”
闻此，拦路的两人其中一人低声感叹，“这么年轻就来了…”
另外一人也改变之前脸色，不过也是叹气一声，“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