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立曜面露凶色，海底心牢一开口的瞬间，他就知道它所求之物了。
白虞姬只猜到了海底心牢所要之物必定是和人鱼有关之物，至于具体是什么，她有点不敢想象了。既然不是鲛人泪，那是人鱼肉？这个可不能给，祖训如是说。
虽然知道海底心牢这是趁火打劫，可是无可奈何，谁让自己犯傻，先问问再决定要不要交易也未迟：“不知海底心牢具体所指为何物？”
一股黑雾悄无声息地蔓延到这两人的身边。
“人，鱼，灵，环。”海底心牢一字一句地说道。
幸好不是人鱼肉。白虞姬心里松了一口气。
而这神态似乎被海底心牢捕捉到了，它进一步诱导道：“你是天生双灵环使者，即使没了人鱼灵环，你还有虞美人灵环，不至于沦为人类。只要修炼得当，一样能成为一代宗师，护族人周全。”
听起来非常有道理。白虞姬有点心动了。是有点，仅仅只是有点。
这世上，拥有双灵环的人说少不少，说多呢也不多。被剥离剩一个灵环的人那真是少之又少了。
据说那种疼痛无异于凌迟处死。最让人难受的是实力断崖式下跌后，仇人寻上门，不战死也留下一身伤残，这就算了，这种从巅峰到渣渣的心理落差就足以击溃很多人的心理防线。
很多被剥离了灵环的类人，不是死于疼痛，而是死于内心的煎熬，死于内耗。
司徒立曜猝然按住了白虞姬的手腕，眼神里充满了坚定，他对着她摇了摇头。
白虞姬并不知道司徒立曜已经知晓契约的内容，但是他的这份心意，她已经收到了。她闭上眼睛，让心静下来，开始权衡利弊：海底心牢的话乍听起来，毫无破绽，而且似乎还是在为自己考虑。
但是细细回味，就会发现问题。
如果自己只剩虞美人的灵环，如何护佑人鱼族类人的周全？估计连呆在海底生活都会成为困难吧。一个陆地生物想要适应新环境，那得好几多少亿年才能进化完善？
没了这动物系的灵环，自己如何统领人鱼族，恢复人鱼族曾经的荣耀？
父皇把所有的人鱼都石化封印了，独留自己存活于世，这用意，她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就是想让自己有朝一日攀登灵力的巅峰，唤醒所有的人鱼。
相对父皇和母后而言，手握双灵环的自己肯定潜力更大，就看自己如何历练，看日后的造化。
拥有人鱼灵环，就拥有唤醒人鱼的希望，这可是自己的父皇用生命换来的一丝生机。
如果拒绝海底心牢，履行契约，那就是不再和司徒立曜相爱…………吗？
能称得上亲人了，除了容麽麽就只剩司徒立曜了，前提是容麽麽还活着的话。
虽然刚才签订的契约内容是不让自己和司徒立曜互生情愫，但是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如果是真爱，如果真的被对方的气质所吸引，那么这种吸引力说不定还会起作用，爱情的根，爱情的芽犹如植物般坚韧不拔，在任何时空都是不会失效的。此时此刻，也只能寄希望于此了。
但是！！！人鱼灵环，没有了就是没有了，会被封印在这暗无天日的海底心牢里，夺回的希望微乎其微........
对不起，立曜~终究是我负了你。
白虞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攥紧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呼吸，抽噎着，泪珠不断地从眼角涌，滴落在地上。她的呼吸比往常来得更加急促，来得更加用力，似乎不用力，就无法呼吸了。
是因为书房空气稀薄吗？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喘气犹如飓风，又吹落了她心中的一片鱼鳞........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黑雾照单全收，默默地收起了她的鲛人泪。这也是海底心牢不想和她交换鲛人泪的原因，毕竟，不交换也得到了不少。
这还是人鱼公主的悲情泪。
司徒立曜以为是她抽泣得太厉害才导致如此夸张的呼吸，所以便没有多想。
白虞姬那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一颤一颤的，仿佛雨后的蝴蝶在雨中抖动着翅膀，美不胜收，人见犹怜。
她缓缓地睁开双眼，神情地望着司徒立曜，含情脉脉的，都把司徒立曜那充满杀气的眼神都看软了。
她缓缓伸出纤纤玉手，捧住了司徒立曜的脸庞。
司徒立曜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把双唇凑了上去。和以往蜻蜓点水不同，和以往那含蓄不一样，这次，白虞姬似乎把所有的情感都倾注到这一吻上。
司徒立曜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毕竟，现在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吗？他能感受到这份情感来及突然，来得激烈。
他从鼻腔里舒出一口气，身子也靠近了白虞姬，给她回应。
却突然发现白虞姬抽离了！
她开口想唤他的真名，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做，毕竟海底心牢认为他就是车栋旭。
白虞姬那动情的双眸充满了哀伤和决绝，良久，她从口中挤出几个字：“我们分手吧。”
什么？！！！这是别离之吻吗？
“姬儿？”司徒立曜虽然惊讶地喊出了这两个字。
“海底心牢，我决定，不推翻刚才签订的契约。”白虞姬斩钉截铁地说道。
司徒立曜一脸失望的样子像是雨打芭蕉，低垂着自己偌大的叶片。
“如你所愿。”海底心牢低沉的声音这次像是从地面出来，至下而上。契约自动卷了起来，归位到书墙上。
司徒立曜默默地记住了它的位置：书桌正对着的书墙上，第十层，第十个。
“我们走吗？”白虞姬百感交集地看着司徒立曜，问道。
他们两人刚迈开步伐，书房所有的房门瞬间都关上了。书房内黑烟弥漫，越来越浓。
不好，这是迷魂烟！擅长用药的白虞姬瞬间就识破这烟雾的真面目！她从百宝锦囊李拿出一瓶药，服用下。递了一颗给司徒立曜，他想都没想就吞下，这是对白虞姬百分百信任的表现。要是换作他人，估计他得思量一会儿了。
“擅闯海底心牢者，必死！”这声音混在黑烟黑雾之中，仿佛这些虚无缥缈的烟气就是海底心牢本身。四面八方都存在它，却四处都看不到它。摸不着，却无处不在。这种感觉令人不禁心头一冷。
漫天的黑烟不知从何处生成，越来越多越来越浓密。黑烟似乎没变，又似乎变了，感觉更粘稠了。粘稠到成固态。
白虞姬伸出手掌，往空中拨了拨一些黑烟，送进鼻腔里。瞬间惊讶到说不出话，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黑烟不仅形态出现了变化，连本质也变了。已经不是刚才的迷魂烟了！这烟雾能固化类人！就像冰封一个人那样，把那人封锁在期间！
白虞姬把自己的判断告诉了司徒立曜。司徒立曜下意识地拉着白虞姬就往门口冲，不过碰到门的瞬间就被堵在那里了。他在门柱上摸来摸去，又在书墙上找来找去，这是在寻找机关的开关。
都没有！司徒立曜内心不禁一惊。难道两人要折在这里了？自己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虽然他仍旧在书房各处寻找能打开房门的机关，但是脑子却不停地转动。遇事不慌不乱，这是他多年来修炼出的心性，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就发挥了作用。
脑子在自由的思想空间里像是陀螺那样飞快地转动………有了！
“海底心牢？”司徒立曜呼唤道。
但是并没有任何回应。唯见黑烟从四面八方充斥着书房，书房已经是黑黝黝一片，和刚才那岁月静好的样子截然不同。
“我要和你做一笔交易！”司徒立曜再次唤道。
虽然眼睛听不到声音，但是很明显能感觉到所有的黑雾瞬间停止了流动，这里安静得似乎能听到黑雾静止的声音。
“其实海底心牢图的是买卖，何必理会客人通过何种方式进来呢？”司徒立曜缓缓说道。
这句话似乎说动了海底心牢，毕竟黑烟在慢慢地变淡，消散。
“车栋旭！你擅闯海底心牢，必须付出代价！”海底心牢的声音虽然低沉，但是能听得出这里面有愤怒，黑雾像是坠落的烟尘，滚滚而起。毕竟擅闯它家，的确是冒犯了它的权威。
“我擅自闯入您这里，的确是晚辈失礼。晚辈在此向您郑重道歉。”司徒立曜说完就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无规矩不成方圆。礼节固然重要，但是不能成为你擅闯所需要付出的代价……还是说，你想要献出你的………礼貌来作为代价？”这停顿里，似乎带着思考，在摸索司徒立曜内心最真实之物。
“我尊奉的礼节并不是我的最珍视之物。”司徒立曜回道，嘴上随是这么说。实际上是不想给。毕竟谁会青睐一个不知礼节，粗暴不仁的男人呢。
海底心牢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似乎在赞同他的说法，同时也难免感慨他的鸡贼。它知道礼节并非司徒立曜在世间最重视的品质，刚才只是随口的试探。
它之所以能做这么多年的买卖，而且能越做越大，越做越强，达到今日无人能挑战的地步，就在于从始至终都在锻炼自己的眼力：慧眼识珠。
鉴宝人能一眼辨别掌上之物是否价值连城；而海底心牢所修炼的独具慧眼能一眼识穿每个人内心深处最珍爱之物。它会根据许愿人心愿的难易程度来决定究竟要和对方交换何等的物品。或是一支发簪，或是一段爱情，或是一种品质。
“你爱这女人？”海底心牢明知故问地试探道。
司徒立曜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恐惧，表面却强装镇定。如果说是，那海底心牢就会以来拿捏他；如果说不是，已经家破人亡的姬儿肯定经不起自己说不爱她。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本来想换个代价，谁知道却被对方达到了七寸。
这海底心牢果然慧眼识珠，传说中已经修炼成独具慧眼的通天本领，果然是真的。一眼就看穿了自己。这可如何是好，真是进退维谷了。
司徒立曜眼里的阴霾和犹豫逐渐消散，缓缓开口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随后含情脉脉地看着白虞姬，眼里有着无奈，更多的是不舍和深情。他猜到海底心牢想要向自己要什么了。
“交出你对白虞姬的感情，你就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
这句话犹如撞钟的巨大响声，让站在巨钟之中的白虞姬瞬间像是被人五雷轰顶，脑海里只有嗡嗡地响。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如果连司徒立曜也离开了她身旁，她不知道自己还剩下什么。
还剩下..........类人的能力？虞美人和人鱼灵环？突然她想起了自己刚才即使放弃和司徒立曜的感情也要留住这两个灵环的做法，不禁失声大哭。
她蹲到地上，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司徒立曜以为她害怕自己会放弃她，所以才这么激动。赶紧过去安慰她，紧紧的搂住她，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手指顺着她的发丝，眼神丝毫不敢离开她的视线，对她微笑了一个。
即便海底心牢不肯放自己走，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以走。自己进来之前就已经未雨绸缪，为最坏事情发生做了准备。
如果这里打不开这里的出口，那只能是制造出口了！
司徒立曜依依不舍地松开抱着白虞姬的双手，站了起来。结手印，口念咒语，突然空中凭空出现了一个水环，水环里显现的是人鱼之界！
这是一个界通门！！而且不是普通的界通门！！是来自灵神召唤的界通门！司徒立曜灵力已达九重天，的确是可以有此操控力。
“九重天类人！！岂有此理！！”这带着愤怒的咆哮声来自书房的四面八方，震得所有黑烟都在颤抖，白虞姬也是。毕竟征战多日的疲惫，加上被穿戴黄金甲的司徒立曜插了一刀，现在根本没有灵力对抗这咆哮所带来的压迫感。
突然如黑洞般的水环中伸出了一根植物的树枝，这树枝通体绿色，闪着嫩芽绿的光芒，春天的气息。他想都没想就一把抓住了树枝，这树枝柔软得藤蔓般，一下子就卷住了他的手。滋滋滋，和藤蔓接触的皮肤发出声声烧焦的声响。
这是栀子花灵神的触角！
司徒立曜往前迈开步伐，却发现黑烟已经快要凝固成胶状，他寸步难行。
“姬儿，快！”他伸出手，一回头却发现白虞姬已经虚弱到跪倒在地上。
连续战斗，果然很消耗体力；今天不仅受伤了，情绪还大起大落，整个人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她的眼神逐渐涣散，无法集中注意力。
他赶忙往回赶，却发现这些黑烟居然看起来毫不起眼，却非一般地胶着，简直就像是超能胶，尽管他已经使出全身的力气，无法挪动分毫。慌不择路的他只能朝着白虞姬伸出手，看是否能够得着。
周围的黑烟已经浓到可以看到形态，地上的黑烟腾空而起，在空中嗖嗖嗖地化作无数条粗绳，突然像是长了眼睛那样，直冲白虞姬。白虞姬吓得花容失色，她知道，要是被裹住，逃跑的机会将会变得非常渺茫。
她内心一颤，赶紧伸出手，想和司徒立曜对接。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
双方都屏住了呼吸。
越是相差分毫，越是紧张，感觉连呼吸都沉重起来。汗珠挂满了白虞姬的额头，虚弱的她似乎已经看不清前方的景色，连司徒立曜的手上似乎也凭空多了几个出来，根本不知道要握住哪个。
眼皮好像很重...........身体却似乎开始变得轻飘飘.......
上空的黑绳似乎并没有留给他们多少时间和余地了，直愣愣地往下直冲！
不过此时此刻，这两人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丝毫没空闲去留意这黑得瘆得慌的黑绳。
两人使了使劲，终于触碰到对方的手指末端了！一股短暂的欣喜涌上心头。然而当双方发现，这仅仅只是开始时，那欣喜瞬间就消失殆尽了。
他们互相勾了勾对方的手，但是仍旧差那么一点。这极限对接，总是差那么分毫，能碰到对方的手指末端，但是却不足以握住对方的手。
司徒立曜突然发现眼前一丝丝黑影闪过，他的瞳孔里倒映着无数条黑绳，落在了白虞姬下半身上，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太迟了吗？！
这样下去可不行..............
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