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门口,侍卫长翻身下马,掏出东宫的腰牌晃了晃,看着守在门前的人一身异族装扮,试探问道:“你是……突厥人?”
门口守着的突厥侍卫抱拳相握,友好道:
“镇国天玉公主归京探亲,我等奉可汗之名护送公主。”
侍卫长闻言点点头,又看了看外边驻扎的一大批突厥骑兵和公主亲卫,朗声笑道:“不愧是镇国公主,这排场就是大。”
“嗷嗷嗷嗷嗷——”
猛虎声突然响起,在场之人吓了一跳,侍卫长使劲往里探了探脖子,惊奇道:“你们公主回京怎么还带着一头老虎?这可不是宠物,守城的侍卫怕是不会让这东西进京。”
突厥侍卫回复道:“实不相瞒,此虎是公主准备送给京中永宁公主的礼物,性子十分温和,不会伤人,我等会先驻扎在城外,等公主取得皇帝陛下的诚意,才会送猛虎进京,阁下不必担心。”
侍卫长点点头,耳边又响起阵阵虎啸,他挠挠头暗想道,这老虎哪里称得上温和。
在场之人都如此作想,四下寂静,却听马车中突然传出一道冷冽之声。
“——玩物丧志。”
侍卫长搓了把脸,对这宋世子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马车中,溪风见世子如此卖力演戏,心中佩服地竖起一个大拇指。
他现在只希望,等回京后公主不要牵连他。
“让他滚!这驿站本公主住下了,宋瑾辰与狗不得入内!”
有一身穿突厥服饰的年轻女子突然出现,院内众人皆尊敬道:“王后——”
此人正是徐慕灵,溪风掀开车帘一角,对突厥人如此臣服这位镇国公主有些惊讶。
徐慕灵怒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也该编排皇姐!”
马车中宋瑾辰道:“不知阁下何人?”
徐慕灵讥讽道:“本宫看世子不是失了忆,是摔伤了脑子吧!”
她冷眼看着面前这些侍卫,不容商量道:“你们可以进来,他宋瑾辰不行!”
侍卫长有些为难,他知道这位镇国公主与京中的永宁公主关系好,此举明显是看不惯世子的作为,可他们毕竟是奉命护送世子回京,哪怕看不惯这位世子爷也得老实伺候着。
“我不与女子争辩,在此休息即可,你们进去吧。”
见世子爷都发了话,他们松了口气,也不再推脱,安排好守卫就进入驿站休息。
马车内,溪风见人都走了,才小声说道:“您失忆也阻挡不住他们的刺杀,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向圣上揭露是齐长风的恶行?”
宋瑾辰却道:“这失忆,并不是装给他看,而是给那些私下里追随齐长风的人。”
马喂足干粮准备好后,两拨人先后上路,侍卫长踱步到马车一旁,轻声询问:“世子可有事?若是无事,咱们就要走了。”
马车里传出如往常一般的冷冽之声,道:“走吧。”
然而路上却又出了事,世子爷旧伤复发,发起高热,竟是连马车都下不了,章太医看过后开了几服药,世子服下后有了明显的好转,只是却见不得风,因此他们只能慢慢走着。
领头的侍卫长有些无奈,照这么下去,他们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归京。
他们与镇国公主一齐出发,现在却连镇国天玉公主车队的影子都看不到。
京城,东宫
戚乾特意邀皇姐前来品茶,微风徐徐,亭子四周挂了层层帐幔,外面只能瞧得见隐隐约约的影子。
戚乾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为皇姐斟上第一盏茶水。
“怎么样?这茶可合皇姐的心意?”
戚灼细细品尝着,浮现一抹微笑,赞叹道:“不错,是个好茶。”
“这可是两淮巡盐使容大人送来的,昨儿刚到,皇姐喜欢一会儿都拿去。”
戚灼笑道:“你老丈人送给你的,你怎么能又送给我?还不如拿着这茶送给太子妃,她如今有孕,你自当好好照顾。”
“皇姐莫要推辞,这茶就是太子妃提议要孝敬皇姐的。”
正说着,戚乾突然从怀中拿出一方手帕放在戚灼身前,戚灼看向上面的桃花,眼中有些深思。
“这手帕从何处来?”
戚乾道:“在文宣王正妃送给太子妃的礼物中发现,太子妃觉得此事有异,因此拿给了我。”
“好端端的,怎么会送一方手帕?而且从这针脚布料来看,这桃花绣样明显是新绣上去的。”
戚乾道:“听闻镇南侯府的姑娘十分出色,想必这绣工也极为出挑。”
戚灼拿起手帕,轻轻拂过上面的桃花绣样。
“桃花……难不成是齐长风?”
戚乾惊呼道:“齐长风……和文宣王府?难不成戚泰那个蠢货要和齐长风联手!林太傅怎么就不拦着他!”
戚灼道:“如今父皇有意削弱林太傅在朝中的势力,戚泰也不是甘于被人掣肘之人,他不会事事听从林太傅的意见。”
她捏着白玉盏,转而问道:“如今查出来多少人?”
“不少,这群人从十几年前就有了细微动作,只是动作太小,没有人发现,直到现在织成密网,将整个京城都笼罩在其中。”
时间跨度之广,可追溯至十几年前,这样的巧合,让戚乾不得不怀疑,此事与当年的谋逆有关。
“这次查出来的人,几乎牵连了京中半数的没落家族,朝中也有许多官员暗中转投了齐长风……应该还有些人在观望之中,未曾动作。”
查出来的各处官员职位都不高,大多都是屈居人下前途无望的副手。
戚乾倒是有些佩服自己这位……堂兄?玩弄心计倒是有一手,这些人的官职看着不重要,可自己的上司都是身居要职,若是操作得当,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突然,戚乾想起什么,惊讶道:”当年!当年这齐长风不是差点成了你的驸马?可他不是——”
“行了,此事只是你我的猜测,目前还未有定论。”
戚灼知道,戚乾同样怀疑这齐长风是戚仁的后代,可依照父皇的性子,绝对会斩草除根,哪怕戚仁是他的亲弟弟。
“你刚刚说,从十几年前就有了不对劲的地方?”
“对啊。”戚乾知道皇姐在想什么,猜测道:“你是说这齐长风背后还有别人?或者说……是打着齐长风的旗号,暗中操控的人?”
戚灼点点头,心中也是这般猜测。
“这些天闹出的动静,按理说应该会引起父皇的察觉,可直到现在父皇也没找过我……”
戚乾抱着臂奇怪道:“不应该啊?”
“父皇——”
“乾儿。”
戚乾正要说什么,却被皇姐出声打断,他抬起头,只见皇姐面向南方,视线穿过朱红色的宫墙,看向那近在咫尺的金銮殿。
“父皇既然没有出面,就代表着这件事全权交由了你。”
“我?”
戚乾隆愣愣地指着自己,有些傻眼。
“交给你。”
戚灼掷地有声,一字一顿道:
“交给大靖储君,交给皇城的下一任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