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前，永宁公主的亲卫长手持令牌，畅通无阻地进了宫。
宫里刚刚结束年节宴会，各宫各室都沉寂下来，只闻风声萧索。
凤仪宫大门紧闭，却突有一声透宫墙的大喊：“卫国公府澜庭院，有急事禀报皇上皇后！”
殿内迅速点起烛火，大门敞开，司琴接过令牌，急速朝着内室禀报。
“禀皇上皇后，公主发动了！”
徐皇后闻言差点摔下床，建宁帝眼疾手快扶着皇后，二人换好衣服，相视一眼，相处二十年的默契在此刻显现，异口同声道：“去国公府！”
什么君臣有别，什么宗法规矩，他们此刻只是一对最普通不过的父母。
二人带着一队禁军深夜到访国公府，吓得卫国公和老太君差点摔下床。
皇帝亲临并不奇特，令人震惊的是帝后二人深夜到访。
冯氏迅速穿好衣服，正要去前院接驾，却听到帝后二人已经去了澜庭院。
“怎么回事！”
“老太君，好像是公主发动了！皇上和娘娘直接去了澜庭院，禁军在院外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国公爷也被拦了下来。”
“那还不快走！”
就算皇上皇后不让他们进去，他们也不能托大待在屋里不去见人，就是干站在澜庭院外站一夜，他们也得在那等着。
冯氏听见澜庭院发动，率先想到的是这孩子在一年之初降生，这可是吉兆，定会有一番大作为。
紧接着冯氏又感到有些愤懑，澜庭院的发动了，却没人来回禀她，要不是皇上皇后到了，她只怕被蒙在鼓里，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重孙子，这公主当真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然而冯氏却不知，宋瑾辰慌得除了戚灼什么都忘了，连去宫中报信都是青荀做的主，又哪里记得告诉祖母呢？
徐皇后与建宁帝一进澜庭院就看见像一只壁虎一样趴在门上一动不动的宋瑾辰，原本的忧心消散了不少，倒有一些哭笑不得。
徐皇后径直去了产房，留下建宁帝在外边等着。
宋瑾辰愣愣地看着身着凤袍的人走进去，直到院中的人尽数跪下行礼才反应过来是帝后亲临，他看向建宁帝就要行礼，岂料站得太久以至于腿麻，差点栽在建宁帝身上。
“行了行了！”
建宁帝扶起这个女婿，伸手拍了拍这个年轻人的肩膀以示安慰。
现在看来，他给夭夭挑的这个驸马不错，是个重情的人。
帝后的到来，让澜庭院上上下下都有了主心骨，院内外站满禁军，建宁帝与宋瑾辰守在门口，皆是满脸的忧心。
室内，戚灼靠在母后身上，嘴中含着参片，续足了力气。
章太医把过脉，为首的稳婆掀起被子看了看，遂朗声禀道：“已经开了十指，公主可以用力了。”
徐皇后见状用力握着女儿的手臂，饱含鼓励地看向女儿。
“夭夭别怕，快了，再用用力，马上就要出来了！”
“啊！”
戚灼死死揪着锦被，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三四个时辰，窗外已经隐隐透出一丝曦光。
宋瑾辰听着屋内一声高过一声的哀嚎，紧握的拳头已经渗出了血迹。
“公主，用力！用力！已经看到头了！”
建宁帝转头看向即将升起的朝阳，恰处于黑白交界。
一声嘹亮地啼哭，伴随着高高升起的红日，万丈霞辉笼罩大地。
天亮了。
“恭喜公主，贺喜公主，是龙凤双胎！”
两稳婆抱着一蓝一红两个包被出来，朝着建宁帝和宋瑾辰贺喜道：“皇上大喜，世子大喜，龙凤呈祥，璋瓦双喜！”
戚灼只听得见几声啼哭，待两个孩子先后出来，才松懈了力气，昏沉沉睡去。
徐皇后确保女儿安然无恙，才起身离开产房去看自己的外孙外孙女，只是她一开门，却正面撞上宋瑾辰。
见这孩子一直往她身后看，徐皇后轻笑一声，宽慰道：“只是累了，睡得比较沉而已，进去吧。”
她闪开身，就见这孩子风一样跑进去，徐皇后瞧着两人的身影，感到衷心欣慰。
她的女儿，没有步她的后尘，这样很好，很好。
她走到院子里，与建宁帝一人接过一个孩子，爱不释手地抱着。
“看样瑾辰照顾夭夭照顾的很好，这两个孩可比夭夭和乾儿当年重多了。”
徐皇后闻言却是轻笑道：“这都多少年了，皇上怕是早就忘记了，现在不过是看着孙辈亲切，因此事事都觉得好。”
“怎么可能？这样的事怎么会忘记！”
建宁帝面上挂着真切的笑容，他本就样貌不俗，又保养得当，看着年纪也就三十岁出头，如今浅浅笑起来，还有几分儒雅之风。
徐皇后看着他明亮的双眼，不知该说什么，她此刻不想再虚伪地与建宁帝表演一对情谊甚笃的夫妻，索性低下头不再看他。
建宁帝一心放在两个外孙外孙女身上，因此并没有察觉到怪异之处。
“对了，皇上可起好了名字？”
建宁帝抬起头，耳边又响起太监禀报国公府众人在院外等着的声音，他看着自己怀里和夭夭简直是一个模子的女娃娃，轻轻一笑，像是做了某种决定。
“两个孩子的名字，朕早就想好了。”
屋内，戚灼悠悠转醒，外间已是天光大亮，此间烛火尽数熄灭，亮堂得很。
她微微转头，看向身侧支着头睡着的宋瑾辰，慢慢抬起手轻轻拂过他紧皱的眉头。
“夭夭！”
宋瑾辰心里有事，睡得并不深，戚灼不过稍一动作，他就睁开了眼。
“你醒了，可有不适？”
戚灼摇摇头，环顾了一圈却没看到自己想看的身影，不由得问道：“孩子们呢？是男是女？”
宋瑾辰握住戚灼的手，脸上满是心愿得偿的喜悦，轻声笑道：“一男一女，不过是哥哥和妹妹，与你和太子殿下不同。”
“这样也好，孩子呢？快抱来让我看看。”
宋瑾辰闻言起身吩咐奶娘将孩子抱进来，戚灼看着包裹在一红一蓝锦被里的孩子，几乎要喜极而泣。
“除了降生时哭声很嘹亮，其他时候都安安静静的，吃饱了就睡，乖得很。”
戚灼看着两个红扑扑的小脸蛋舍不得移开目光，想起父皇母后，她又轻声问道：“父皇母后呢？他们来时我神志不清，也没有和母后说几句话，父皇可起好了名字？”
宋瑾辰一一回复道：“父皇母后不宜待太久，现在已经回了皇宫，至于名字……”
戚灼听到他的迟疑，将目光从孩子身上移开看向宋瑾辰，眼中还有几分疑惑。
宋瑾辰指着稍大些的那个孩子说道：“男孩父皇起了宋元璋，至于咱们的女儿……”
“——名为戚钰。”
戚者，皇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