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挤在一处。
却给陆恪这里留出了一个较为宽敞的空间。
这就是之前那一记元气带来的好处了。
他吸了吸鼻子，空气中的恶臭更加浓郁了，难以忍受。
陆恪突然灵光一闪，向湖中望了一眼。
尸臭来自那里，之前有波及过来，但早就退去。
那么……
他转身望向山下人群，尽力高喊。
“别乱！不要接近高空，你们被气息缠身，一定会有雷罚，就地找遮掩躲避！”
这一句话点醒了很多心思灵活的人。
没有无缘无故的天罚，被雷击的原因很简单。
何文光带来的尸臭，能够纠缠到他人身上，引动了雷击。
而会场之中，大部分人或多或少都沾染过，凑在一起，尸臭就也更浓郁一些。
这还会有另一个隐患，虽然尚未发生。
陆恪抬头望了一眼高空，阴云更重了。
“尽量散开，不要挤在一起！”
“很快就会有正道高人前来，何文光被困在阵中，暂无危险，散开躲避，不要慌乱。”
他的镇定感染了一些人，自发的传递着这个说法和提醒。
就像陆恪所说，何文光不论是自己不想走，还是真的无法出阵。
短时间内确实威胁不到这里的人。
而且不再御空，雷击也没有贸然砸落，危机似乎远离了一些。
人群在彼此提醒之下，也逐渐冷静下来。
湖畔的军卒们也在疏散着民众，会场终于恢复了一些秩序。
镇南王依旧站在湖边，一动不动。
冬玉湖中。
楼船之上只余游安和端瑞二人。
其余丹师或尝试破解阵法，或远离求援，都离开了这里。
游安眉毛轻颤，望着上方石柱。
“何文光……回头吧。”
“声势如此之大，你无法抽身。”
那个被悬挂的惨死丹师的尸体，已经不知所踪。
丹鼎之上站着怪鸟，张开嘴巴，轻轻一吐。
俩粒犹如萤火的圆球被吐入鼎内，隐约有凄厉的哀嚎自内响起，随后化作黑烟。
何文光直视下方。
“身后无路，如何回头。”
一旁是残存的丹师们，面如死灰。
肩头是那只怪鸟，形貌恐怖。
背后是红光四溢的丹鼎，烈焰熊熊。
这一瞬间，游安似乎苍老了许多，脸上的皱纹更加明显了。
“端瑞，你走吧。”
端瑞摇头，坚定的站在一旁，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
游安厉喝道：“会场需要有力之人维持安定，万民性命所寄，勿要让老夫对你失望！”
之前直面危险，心存死志尤未慌乱的端瑞，这一刻眼眶通红。
最后躬身，认真施了一礼。
“游师，多加小心。”
随后头也不回的远离，踩踏着水面直奔岸边。
游安再度看向柱顶。
“诸位，老夫失职，迂腐不堪，放任何文光入内，向你们赔个不是。”
随后盘坐在地，又道：“我便在此，直至阵法破开。”
他距离中心过近，和被困在柱上的人也别无俩样。
一旦雷罚成型，只会是身死当场的结果。
不是每一个修士，都有陆恪那样硬抗雷击而不死的能力。
况且之前妖域之中的，只是他人雷劫余波，都已险象环生。
其实事情发展至今，游安固然有错，却也不是主因。
放何文光入内，是源于定品大会一直以来的规矩。
打算也很稳妥，等到后者炼丹完毕，丹药成型，游安便会亲自鉴定，不令余者受危。
真正的祸患，就是那一方依旧未被破除，令人束手无策的古阵。
这也不是游安可以预料和掌控的。
但他不想骗自己。
柱上的都是已经在丹道盟中挂名的丹师，都算长老们的后进。
却生死俩难，无处逢生。
游安心痛至极，懊悔不堪。
“文光，多年未见你炼丹，开炉之后，可否由我吞服一粒，细细品鉴。”
他深知何文光对丹道的执拗与痴狂，便试图从这个角度寻求破局之法。
这一炉丹药当然没那么好尝，引动这么多异象，又杀生作引，想想就明白，不可能是什么正统的补益丹药。
但游安依旧提出了口服的请求，只有这样的诚意，才有一丝机会……打动对方。
何文光突然顿了一下。
这是他入场以来，第一次中断炼丹，哪怕只有一瞬。
随后恢复了正常，继续着炼制。
“不必。”
丹师们顿时面色一惨。
这一声回绝，直接断送了他们刚刚燃起的希望。
能如何呢？逃不脱，打不过，就连大丹师游安都别无办法，难道只有等死一途吗？
这时。
慕寒烟突然起身，施了一礼。
“何前辈，凤元宫后进慕寒烟，向您讨教丹道见解。”
众人闻言一惊，投去的目光像看死人。
赵元明的前车之鉴犹在，没有人能有这个信心，去和何文光这种疯子论道。
等下去……尚有一丝机会，等来阵法破除之时。
直面对方，就是立刻死亡，并且是万分屈辱，信念崩塌的……死亡。
何文光头都没回：“可以，炼吧。”
湖中一片死寂，空气都几乎不再流动。
游安心底一痛，叹息一声，他深知何文光的为人。
如果慕寒烟接收到任何来自他这位大丹师的提点，只会遭至更加狠毒的辣手。
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靠她的……丹道。
慕寒烟抿了抿唇，瞳孔之中荡漾着冬玉湖的水波。
恍惚之间，似乎折射出了凤元宫山脚下，地火室中的俩个身影。
那一日，自己心神摇动，被对方业火的神异震惊到无以复加，之后的时日，更是寻遍典籍功法，试图找到修出奇火的法门。
当时的茫然与无措似乎再度袭上心头。
但这一次，却很快消散，迷惘不再。
“因为……我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
慕寒烟在心里默默的想着：“陆恪，你应该还在台上看着这里吧。”
昨日陆恪登台，展示了俩人共同探讨的丹道心得。
事后说有她一份，将由取自她处的雷槐炼制的丹药，回赠了过去。
慕寒烟捏了捏手中的六味融元散。
很快将其放回储物戒中，拿过药陇。
“今日，到我展示我们的丹道见解了，也有你一份。”
纤细的手掌一招，阵纹亮起。
引火……炼丹。
同样的开炉论道，有的是取死之道，有的……
是向道寻生。